“孩子們,來喫點東西吧,子兮剛放學就過來了,餓了吧。”林母說道。
但她走得很慢。
林深平日不願讓她進來。
只要她稍微踏入了畫室,林深都會生氣,然後將她推出去。
每一次都是這樣,所以她有些不敢再進去。
生怕林深又讓他出去。
卻不想,林深見她進來,第一次沒有表現出抗拒。
林母心中微驚,暗暗的加快了步伐,坐在江子兮一旁。
江子兮:“謝謝伯母。”
她拿起糕點,先給了林深一塊:“喫麼?”
林深眼中表現出了一絲抗拒。
他不喜歡喫甜的東西。
膩味得很。
他跟李媽說過,如果送點心,最多送點水果過來就行。
所以其實糕點都是爲江子兮準備的,而水果纔是他的點心。
林母立馬說道:“深兒他其實……”
可她話還沒有說完,林深便已經接過糕點,吃了起來。
林母愣在原地,許久不曾回過神來。
林深……是在喫糕點麼?
醫生說,甜食容易叫人開心,所以從很久以前,她就經常做些甜食給林深送來。
可是林深從來沒有喫過一個。
連着送了一年之後,林深終於開口說道:“不喫。”
從那以後,她就只給林深送水果過來。
對於水果,林深不那麼抗拒。
卻沒有想到,今天他居然接過了江子兮手中的糕點。
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江子兮咬了一口糕點,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林母:
“伯母剛剛說什麼?”
林母回過神,卻搖頭:“沒什麼,對了,你們剛剛在讀什麼?”
江子兮:“論語,林深很喜歡這本書,所以我們就讀這本書。”
林母笑得寬慰:“多謝你了。”
江子兮:“沒事,不過家裏也沒有羽毛球?過會兒讀完書之後,可以去打一會兒羽毛球。”
林母:“打羽毛球?”
江子兮點頭:“運動可以使人放鬆一些,我看林深很久沒有出去運動過了,所以想帶他出去運動一下。”
林母咬了咬脣,運動麼?
林深很怕見光。
也害怕出現在有陽光的地方。
所以他長年累月只喜歡待在房間裏面。
雖然他對江子兮是有求必應,但是現在就讓他出去見光,或許……或許不大行。
林母:“這個……這個……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江子兮瞬間明白林母的意思,所以立馬轉頭看向林深,只見林深也是一臉抗拒。
“林深,想出去走走麼?”
林深低下頭,沒有說話。
林母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江子兮並不繼續追問,而是笑着說道:
“我剛剛來的時候,見房子後面有一個後院,後院裏面有什麼呀?”
林母:“後院啊,有我種的一些花草果樹,現在都開得很好,你想去看看嗎?”
江子兮:“嗯,想看,那林深呢,你想去看看嗎?”
林深這才擡起頭:“你……你想去看?”
江子兮點頭:“嗯。”
林深臉上呈現出一絲糾結。
剛剛江子兮說,打羽毛球是因爲他得出去運動。
所以他不願回答。
但是現在,是江子兮自己想出去走走。
他如果不出去的話,就看不見江子兮了。
“那……那我,也去。”林深艱難的說道。
江子兮摸了摸他的頭:“嗯,過會兒一起去。”
只留下一臉震驚的林母。
這還是林深麼?
她養了他二十幾年,結果……他對別人有求必應,對她……能避開就避開?
真是……白養了這樣一個兒子。
罷了罷了,只要他能變好,她什麼都不再在乎了。
林母坐了一會兒,見林深有些抗拒了,便離開去了廚房,準備晚飯去了。
江子兮這才說道:“你不喜歡伯母進來?”
林深點了點頭。
江子兮:“爲什麼?”
林深分明是想靠近林母的。
林深抿了抿脣:“媽媽,傷心,我,難受。”
林母很愛林深,爲了林深,她能做的事情她都盡力去做了。
但是林深卻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陷入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他不想這樣,但就跟得了病一樣,他無法抗拒自己。
每當他略帶折磨的對自己的時候,林母都會哭。
她一哭,林深就覺得很傷心,很難受。
後來他覺得,林母只要不看到他,就不會哭了,所以便一直躲着林母。
而這一切在林母看來,就是林深討厭她。
江子兮笑:“如果伯母知道你是這樣想的,肯定會很高興。”
林深低下頭,不願再回答。
他喫完一塊糕點之後,就只吃了一塊水果,之後什麼都不願再吃了。
江子兮繼續教他讀書。
直到林深能流利的讀出這句話了之後,江子兮才鬆了口氣,帶着他出去看花。
她起身的時候,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胳膊。
校服很寬大,林深一眼就看到了她被書包帶子勒出來的紅印子。
林深指着她的胳膊說道:“這是,怎麼了?”
江子兮一頓,然後說道:“就今天背的書太多了,有些重,沒關係的,明天就看不到了。”
林深眸子微深:“是爲了,我麼?”
江子兮笑:“不是,是爲了家教費。”
林深:“……”
林家後院確實是種了很多花,還種了很多常青樹,一眼看去,整個後院如同一個祕密花園,十分隱蔽。
如今已經黃昏,昏黃的光灑落在每個角落,顯得愈發神祕了起來。
江子兮微微震驚了一下,卻見林深躲在後門的暗處,不願走出來。
“林深,過來。”
林深眼中顯然有些抗拒:“我在這裏,看着你。”
能看着她,就行了。
江子兮也沒有硬拉着他出來,而是走到一旁的無葉花的旁邊,細細的打量了起來。
無葉花其實並不是沒有葉子,只是它在春天長葉子,在冬天開花,長葉子的時候不開花,開花的時候不長葉子。
她撕下一片葉子,走到林深的身旁:
“喏。”
林深疑惑的接過葉子:“什麼?”
江子兮:“這是無葉花的葉子。”
林深:“無葉花?爲什麼,會有葉子?”
他已經能磕磕碰碰通順的說出一句簡單的話了。
江子兮笑:“想知道的話,自己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