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她見過的女子頗多。
要麼面上如水般溫柔,暗地裏卻心機叵測,要麼面上心機叵測,內裏卻如水般隨和……總之女子容貌各不相同,那性子也不同。
但大多歸納起來,也萬變不離其宗,她能參透個七八分,否則也不會踩低所有女子的肩膀爬上花魁之位。
要知道,光靠美貌,是斷斷不能長久的呆在這個位置的。
可像江子兮這樣看着性子清冷平淡,說話不帶一絲惡意和揣測,卻能一針見血的人,她還是頭一遭見。
分明看着是個憨憨,卻聰慧得很。
“不在乎?”施施姑娘回過神,笑了,“郡主當真不在乎麼?要知道,那些風言風語,可不止是郡主有人要揹負,而是整個侯府的人都要揹負。”
她款了款衣衫,扭着腰上前幾步,彎下腰,髮絲落在江子兮的肩頭,輕聲的在江子兮耳邊說道:
“江候和彌月公主也會淪爲京城笑柄,郡主真的忍心讓他們也遭受這般罪?”
她原本以爲江子兮會推開她,卻不想,江子兮依舊在鞦韆上坐得安穩,鬆開一隻握着鞦韆的手,往嘴裏塞了顆葡萄,隨即快速的又攀上了鞦韆。
整個過程如流水一般,暢快得很。
她……似乎不介意她的靠近。
爲何?
她一個青樓女子,她就不怕沾染上她會噁心麼?
待嚥下那顆葡萄,江子兮纔回頭看了她一眼,眸子裏也並無厭惡,只是帶着客套和疏離。
就像是對待其他普通人一樣。
江子兮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老成的模樣:
“怎麼能說是遭罪呢?這裏可是侯府,你看着府宅,氣派得很不是?而且也不怕告訴你,咱們侯府的月俸可高了。”
說道此處,她嘴角因爲雀躍止不住的勾了起來,沒錢的日子她也經歷過,十分以及非常的不好:
“只要有銀子,旁人怎麼說,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施施姑娘,你還是太年輕,看不透這些事情。”
“人這一生,容貌和其他風言風語會如流水般消失,剩下的只有一樣東西。”她食指和拇指輕輕的摩擦了一下,“那就是銀子。”
施施看着江子兮一副老成勸慰還帶着竊喜的模樣,一時間哭笑不得。
她們如今怎麼看着倒像是閨中密友一般了?
“還有,八卦之事能帶給人快樂,只要他們不在我面前八卦,揹着高興高興,也算是我爲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施施看着從自己肩頭落下去的手,心中五味雜糧:
“……郡主將這些事情,看得真是通透得很吶。”
不知爲何,面對江子兮,她以往所有的招數都不奏效了。
主要是江子兮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這世間最難對付的,便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江子兮笑:“若是不通透些,我也活不到現在,我覺着你應該跟我學學。”
總結一句話,就是得不要臉。
施施苦笑:
“學有什麼用,我總歸沒有郡主這等身份,也活不到郡主這般通透。”
若她也能在侯府長大,想來也無需學會這些腌臢的本事。
江子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說得沒錯,真是可惜了。”
沒錢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施施:“……”
看着江子兮那張漂亮的臉蛋,她總是想一拳打下去是怎麼回事?
分明……她也並非一個暴力之人。
“喏,這顆最小的給你,你這人心眼小,就應該喫小的。”
嗯……很公平。
施施看着遞到自己跟前的小葡萄,愣怔了許久。
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就過上的討好旁人的生活。
她所拿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拼了命求來的,所以她也養成得到任何東西都絕不撒手的性子。
像這樣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旁人的贈與,那還是她很小很小,爹爹還在時候的事情。
她眼眶止不住的一紅,伸手接過了江子兮手上的葡萄,不由得笑了。
這笑真摯了許多:
“郡主當真是豁達之人,你可還記得我今日來是來同你搶夫君的?”
江子兮起身將盤子放到桌上,又坐了回來:
“我知曉啊,所以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施施又是一頓,她還真是敢說啊。
討厭一個人哪有隨口就說出來的?
還是當着她的面。
她又無奈又覺得有些好笑,覺得用常人的想法是無法看透江子兮的。
她將葡萄放入嘴裏,有些酸,卻透着絲絲甜,很爽口:
“我曉得爲何姜哲會喜歡郡主了。”
也知曉爲何江子兮會是姜哲爬出深淵的光了。
便是她,渾身都是怨氣的人,僅僅是跟她待上一小會兒,她也覺得很舒適。
比以往在任何地方,與任何人相處都要讓人覺得安穩。
似乎只要在她跟前,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能叫人覺得歲月靜好。
她求了一輩子的事情,不過也就是歲月靜好四個字罷了。
江子兮聽到施施這話,直覺她是在誇讚自己,於是點了點頭:
“嗯,應該的,我也算是生得漂亮,他有些喜歡我並非什麼丟人之事。”
施施哭笑不得。
這人真是個傻子。
不知不覺,施施竟在侯府與江子兮說說笑笑待了一上午。
直到寧仙兒進來提醒開飯了,施施這才匆匆起身準備離開。
江子兮卻覺得,來了就是客,都這個時間了,哪有趕人離開的道理?
至少得客套客套一番不是?
於是她拉住施施:
“喫過飯再走吧。”
施施感覺到手中江子兮的溫度,睫毛一顫,心口涌出一股莫名的暖意。
原來這世上,當真有人不嫌棄她出生的人。
她眼眶一紅,蓄着淚光擡眸笑了:
“好,全憑郡主的安排。”
江子兮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個咯噔。
難不成她就是爲了蹭飯而來的?
唔……不是沒有可能。
喫過飯之後,施施終於準備告辭,臨走前,她在江子兮幽怨的目光下順走了一隻簪子,笑盈盈的說道:
“我願意成全你和姜哲,但是這簪子,你得送我。”
江子兮只得滿是幽怨的點了點頭。
這簪子可值不少錢。
對於每月月俸都花得乾淨的她,自然是不願送人的。
等一下,她剛剛說什麼?
“成全我和義兄?”
施施笑着點頭:“嗯,成全你們。”
也成全她那不敢面對的骯髒的自己。
很多年後,施施死的時候,也依舊將那支簪子死死的拽在手中,嘴角帶笑。
那簪子成爲了她唯一的陪葬品。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快穿之女配十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