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雖然一直養在屋子裏，極少出門，但對內宅裏的腥風血雨還是頗爲了解的。
尤其是那些同他有過接觸的女子，一個個的……全都不得善終。
所以他雖然有些疑惑江子兮今日與昨日不同的反應，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笑了笑，正準備說兩句話，便見小茜走了過來，用身子擋住了江子兮：
“少爺，黃大夫都說了不要吹風，你還是趕緊回去，若是着涼了，太太那邊奴婢們可沒法交代。”
小茜剛剛看到程昱朝江子兮走去，便知曉事情不好了。
整個府上想勾搭程昱的丫鬟何其多，但大多致死都沒有被程昱記住樣貌。
可江子兮卻被他記住了。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加之主母一直有心將江子兮塞進程昱的屋裏沖喜，一旦被江子兮得逞，那她在這個院子裏還有什麼地位？
程昱有些不滿小茜的打岔，但他也知道小茜的脾氣，如果他執意跟江子兮說話，指不定會給江子兮添許多不必要麻煩。
到底不過晚上再跟她道謝就是，於是點了點頭，跟小茜回去了。
從頭到尾，江子兮一句話沒說，待程昱離開之後，她正準備繼續掃地，卻見小茜和冷香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江子兮心中突然起了一個節奏：
她來了！她來了！她帶着怒火走來了！
江子兮無奈扶額，規矩的站着，低垂着腦袋準備捱罵。
實則她的眼睛已經閉上。
困……實在是太困了。
昨夜照顧程昱那小子一晚上，他分明睡得比她還晚，現在卻比她有精神多了。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啊……
誰知道小茜和冷香已經不願只罵江子兮了，而是將她拉到了一個頗爲隱蔽的地方，這才冷笑着說道：
“你說，那日老太太壽辰，你在少爺的屋裏做了什麼？”
江子兮：“……”
罵歸罵，怎麼還要互動？
惆悵……
她只得打起精神：
“小茜姐姐，那日我也說了，院子裏沒人，我見少爺在屋裏叫人，便進去給他倒了杯水。”
冷香氣得擡手就要給江子兮一巴掌：
“你胡說！少爺的屋子離你幹活的院子那麼遠，你若是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怎麼能聽到少爺的聲音？你分明是故意要進少爺屋的！”
江子兮裝作跌倒躲過了那一巴掌，解釋道：
“那日院子里人少，尤其安靜，所以我才聽到了。”
小茜和冷香都知道江子兮在撒謊，氣得不行：
“你這死丫頭，就這麼想擠下我們幾個自己當貼身丫鬟嗎？沒臉沒皮的爛貨，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身份高一點的丫鬟就相當於其他丫鬟的主子。
所以就是被人知道小茜和冷香教訓她，那也沒有人會說些什麼。
小茜深吸了幾口氣：
“我看啊，她就是當咱們都是死的，覺得整個院子裏就她一個人聰慧能幹，所以才巴巴的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接近少爺。”
之後小茜和冷香就開啓了怒罵模式，江子兮則是低頭睡了過去。
當二人罵完離開之後許久江子兮才醒過來。
她避過小茜和冷香的視線做完了活兒，又去找了一趟黃大夫：
“黃老，最近莫要給少爺熬補藥了，熬了也浪費。”
黃大夫有些驚訝：
“難不成他把藥給倒了？這可怎麼好？他的身子可得好好補補！”
說着就要去找程昱說道說道。
江子兮拉住他：
“你當真覺得他的身子是缺少補藥才虧損的嗎？你這是害人啊！”
黃大夫也知道江子兮醫術高超，便悉心請教了幾句，聽到江子兮的說法之後，驚訝得不行，但他似乎也反應過來了：
“你前些日子說要給人治病，難道就是給少爺治病？”
江子兮也沒有隱瞞：
“嗯，他這身子再這樣拖下去，怕是熬不過兩年了。”
黃大夫有些莫名的看着江子兮：
“我說你這丫頭爲什麼對少爺這麼上心？莫不是對少爺有什麼想法？”
江子兮點頭：
“嗯，我想嫁給他。”
正在喝水的黃大夫嗆了個不清，他咳嗽了許久才喘過氣來：
“你剛剛說什麼？你說你想幹什麼來着？”
江子兮覺得這話很不矜持，於是改口道：
“嗨，我剛剛騙你的。”
黃大夫眯着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子兮，眼中露出看透江子兮的神情。
他就說爲什麼以江子兮的醫術願意留在程家做一個下等丫鬟了，原來是心有所屬啊。
嘖，世間的有情人啊……
一個病重少爺與隱藏醫術的丫鬟之間愛而不得，纏纏綿綿的話本子在黃大夫心中來來回回的上演。
這樣一想，黃大夫那雙本就猥瑣的眼睛變得愈發猥瑣了。
……
江子兮覺得經常去廚房熬藥總會有被發現的可能，於是將藥罐子拿到黃大夫這裏來熬，若是被人發現也好說得清。
黃大夫對此並無異議，相反，他十分樂於江子兮來他這裏，因爲他能討教一些與醫術有關的事情。
一邊問還一邊做筆記，那滿臉虔誠的模樣叫江子兮咂舌。
可江子兮不知道，在她趁着黑夜從牀上爬起來去黃大夫院子的時候，暗處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沒錯，這人就是嬌蘭。
嬌蘭又氣又怒：
“哼，居然敢半夜出去私會男子，簡直是不要臉面了。”
她自問自己是跟江子兮一起進這屋的，江子兮丟臉，就意味着她也丟臉，於是她跟了上去，想看看江子兮到底要做什麼。
但是江子兮速度太快，加之她之前捱了鞭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根本跟不上江子兮，氣得不行，只得又回到屋子睡覺。
想着明日找時間質問一下江子兮。
彼時江子兮已經熬完藥偷偷摸摸的來到了程昱的屋外。
她照舊查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然後一個翻身溜進了屋子，只見程昱正坐在牀邊等着她。
程昱摸着下巴看着江子兮利落的站穩，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尋思着，要不明天我給你留個門，你直接從門外走進來會不會方便一點？”
江子兮腳下一抖，輕咳了兩聲：
“如果可以留門的話……那我勉勉強強……也是能走門的。”
能走門誰願意爬窗？
程昱：“……”
原來她是真的愛爬窗。
這是什麼奇怪的小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