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覺得，跟一個花魁坐在一個屋裏，安安靜靜不做點什麼總覺得怪怪的。
碰他是肯定不會碰江子兮這種髒兮兮的女人的，而聊天兩人又因爲身份差距聊不到一塊去。
所以沒辦法，他只能忍着煩悶聽江子兮彈奏一晚上枯燥的曲子，想打聽的事情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跟江子兮這種女人說話，他得克服精神潔癖纔行。
江子兮：“……”
她手痠不酸斷不斷沒關係，只是難爲他要勉強聽原主彈這些無聊的樂曲了。
江子兮卻並沒有動，而是故作軟弱的捂住了左手：
“範將軍，昨日奴家摔了一跤，將左手腕給摔斷了，所以……”
坐得端正的範齊豫聽到這話，終於擡頭正眼看了江子兮一眼，待看到她膚如凝脂，根本沒有一點傷痕的手腕之時，眉頭微微皺起。
昨天摔的？
今天就一點疤都沒有了？
把他當猴耍呢？
範齊豫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盯着江子兮一臉認真說謊的樣子，不由得嘴角一抽。
從未見過說謊說得如此自然，臉都不紅的女子！
不愧是青樓女子，爲人處世果然有一手。
範齊豫是個正派之人，平日對女子也多有照顧和寬容之心，所以對江子兮這不願彈琵琶的小謊言也沒有在意，只是點了點頭：
“不能彈那便不彈，無礙。”
主要是他也不想聽那種無聊至極的曲子。
他心下思緒着，該怎麼從江子兮嘴裏套出常水雲的身份，還未想好該從何問起，卻見江子兮已經開口問道：
“將軍不是尋歡作樂之人，爲何還要月月來奴家這裏？”
範齊豫想知道常水雲的身份並且追求她，那江子兮就給他問出常水雲身份的機會。
再沒有她這樣貼心的女配了。
好吧，其實是因爲常水雲在得到範齊豫這一大助力之後，就給了原主解藥。
江子兮也想早點得到解藥，至於範齊豫之後爲常水雲而死的事情……唔，總得她自己活下去了才能救他不是？
範齊豫有些意外的看了江子兮一眼。
以往江子兮可絕對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因爲江子兮總是單純的覺得他是爲了她而來的。
真的，但凡有點腦子也知道，以他的身份要什麼沒有，非要跟一個花魁過不去，損害自己的名聲？
所以江子兮這是開竅了？
範齊豫又看了江子兮一眼，以往他每一次來這裏江子兮都會想方設法的往他身上靠，可這一次卻沒有，可見已經有了些自知之明瞭。
範齊豫鬆了口氣，順着江子兮的話往下說：
“自然是有所求的，不瞞姑娘，我心裏有了一個人，但我尋了她許久都不曾尋到。”
說着，喝了一口小酒。
落寞之情油然而生。
將一個爲情所困的苦情男子塑造得淋漓盡致。
已經打算將常水雲的身份透個底的江子兮：“？？？”
兄弟，你這話實在是太委婉了。
委婉得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江子兮輕咳了兩聲，繼續問道：
“不知是什麼樣的佳人能讓將軍如此牽腸掛肚？”
“是一個奇女子。”
這世上能被他稱爲奇女子的人不多，在這玉水樓裏，能被稱爲奇女子的也就常水雲一人。
所以在範齊豫眼中，這已經屬於十分直白的暗示了。
江子兮：“……”
兄弟，你說一句我想知道你們老闆是誰在哪裏很難嗎？
弄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做什麼？
江子兮咬下一口紅豆糕，拖着下巴看向範齊豫，臉上依舊是剛剛的假笑：
“將軍真乃癡情人，不過將軍可否說說你要找的人是什麼樣子？奴家見過的人多，指不定奴家會替將軍找到她呢？”
範齊豫眼眸一亮，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在話要說出口的瞬間嚥了下去。
不行，江子兮一直鍾情於他，若是他說自己心裏的人就是常水雲，指不定江子兮因此恨上常水雲，然後陷害殺死常水雲。
女子的嫉妒心是很強大的。
所以尋找常水雲只能旁敲側擊，絕對不能直說。
想到這裏，範齊豫笑了笑：
“此事說來話長……”
江子兮：“？？？”
按照原文所說，範齊豫現在不是應該想找常水雲想得快要瘋了嗎？
這幅無所謂不上心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劇情錯亂，所以範齊豫拿錯劇本了？
江子兮扶額，這可就麻煩了。
範齊豫若是不成爲常水雲的左膀右臂，那她身體裏蠱毒的解藥可怎麼辦？
蠱毒是會蠶食身體的，取出來得越晚，活得就越短。
爲了能活到範齊豫死，她必須得早點取出體內的蠱毒。
江子兮一改剛剛漫不經心的模樣，坐起身來，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假笑：
“將軍，咱們還有一大晚上的時間，不如將軍就徹夜同我聊聊那奇女子到底是何人，奴家也好替將軍排解一下這夜裏的煩悶如何？”
見江子兮如此認真的模樣，範齊豫更加確定江子兮是在喫醋。
女人啊，真是些可怕的生物。
他俊朗正氣的臉上浮現出了防備至極的神情：
“姑娘，做你們這一行的應該明白，有些事情該問，有些事情不該問，你可明白？”
江子兮：“？？？”
好吧，確認過眼神，範齊豫確實是拿錯劇本了。
江子兮無奈，只得將話題轉移：
“聽聞將軍又打了一場勝仗？將軍可否同奴家講講你在戰場上的英姿？”
說起打仗，範齊豫明顯來了精神，從佈局到打得敵軍落花流水的整個過程，毫不遺漏的說給了江子兮。
就連哪一個將士因爲沒有繫好褲腰帶在戰場上掉了他都無一遺漏。
江子兮：“……”
他還記得自己到玉水樓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嗎？
範齊豫說得過於激動，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待他將一切講述完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而江子兮趴在榻子上早已睡了過去。
他盯着江子兮那張倦意十足的側臉，莫名的覺得她不似以往那般讓人厭煩，甚至有些安靜的乖巧。
一個激靈，範齊豫清醒了過來。
他居然會覺得一個青樓女子乖巧可愛？
他腦子絕對抽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