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齊豫等一衆將士都受了傷,所以回陵城的行程硬生生的被拖長了一個月。
回到陵城已經是三個月後,百姓皆站立街頭,爲範齊豫接風洗塵,恭賀他再一次戰勝而歸。
範齊豫坐在馬上,笑盈盈的環顧四周,想要在人羣中看到他想看到的人,可是沒有。
如今的陵城天已經大變。
半個月前,先皇臥病不起,七皇子將其囚禁在宮中,威脅先皇寫下遺詔,傳位於他。
誰知先皇不願,不論七皇子怎麼威脅,硬是一個字不願寫,就在此時,軒轅離帶兵強勢回宮,一舉拿下七皇子和他手底下的反賊。
三日後,先皇駕崩,傳位於軒轅離,軒轅離在衆望所歸之下登上皇位。
所以如今的皇上,是軒轅離。
範齊豫原本就是軒轅離一黨的,得知此事高興得不得了,還未換下盔甲便受詔,同副將一起進宮恭賀軒轅離。
只是此事坐立在高位上的皇上,已經不是以往需要依靠他的少年了。
“聽聞你在靈關的時候被天命國國君活捉,險些斃命,現今孤能看着你活着歸來,實在是感慨萬分。”
軒轅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滿是關懷和對一個功臣的慰問,但警惕提防之心溢於言表。
他剛即位,名聲威望都比不上範齊豫,有範齊豫在,終究會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範齊豫雖然蠢,但此時也意識到軒轅離與之前不同了,他戰戰兢兢的恭賀了軒轅離幾句,站在屋內,只覺得如坐鍼氈,毛骨悚然。
軒轅離將奏摺放在一旁,起身拍了拍範齊豫的肩膀:
“日後你我兄弟同心,必能一統天下,光耀軒轅一族!”
試探意味十分明顯。
範齊豫立馬跪下,盔甲落在地上擲地有聲:
“臣惶恐,臣豈能跟皇上稱兄道弟?皇上莫要折煞微臣。。”
軒轅離挑眉,嘴角勾起冷笑,原來他還知道臣是臣,君是君啊。
軒轅離做出一副賢主的模樣安撫了範齊豫兩句,這才讓他出宮。
順便賞賜了他黃金萬兩,封爲範侯爺。
如今的他還沒有能力動範齊豫。
得等。
待他羽翼豐滿之際,就是範齊豫的死期。
……
回到將軍府的範齊豫狠狠的鬆了口氣,看着張燈結綵的範府,範齊豫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急忙讓下人將紅燈籠摘下。
下人們都不解:
“少爺,這是老爺特意讓小的們爲少爺準備接風洗塵用的,少爺這是……”
範齊豫搖頭:
“無需接風洗塵,還有,將那戲班子也請走,此事日後休要再提。”
他覺得,只要他收斂一些,軒轅離應該就不會懷疑他的衷心了。
范家主聽聞範齊豫回來了,立馬領着范家幾十口人出來迎接他,卻都被範齊豫一一呵斥了回去。
他暗地裏同范家主說道:
“如今新皇登基,一切都需從簡纔是。”
范家主從範齊豫的話語中聽出了危機感,他面色凝重的點頭:
“我明白了。”
……
範齊豫心心念唸的想見江子兮,卻又怕她嫌棄他這一副風塵僕僕渾身髒亂的模樣,於是特意洗了澡,換上一身乾淨的單衣才巴巴的往玉水樓去。
難不成是她覺得他們二人身份的差距,所以不想來給他添麻煩?
範齊豫無奈一笑,雖說即迎她進門是一件極難的事情,但他既然說了這個諾言,就勢必會遵守,她完全不必操心。
思緒萬千的範齊豫匆匆出門,卻在范家門口被楊輝給攔住了。
“楊輝?你怎麼在這裏?”範齊豫有些驚訝的問道,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回來,楊輝不回家跟自己妻兒好好敘敘舊,拖着疲憊的身子巴巴的來范家做什麼?
楊輝見範齊豫一臉興致沖沖的模樣,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白:
“將軍這是要去哪裏?”
範齊豫笑:
“你這小子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實在是閒得慌所以來管我的閒事了?”
楊輝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他面色凝重,終於說出了他一輩子都不想說出的名字:
“將軍是要去見子兮姑娘嗎?”
說到子兮姑娘的時候,楊輝話語輕輕顫抖了一下。
可範齊豫因爲太高興竟半點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範齊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腦袋:
“我這不是怕她擔心,所以特意去給她報平安的嗎?說起來,你急匆匆的到底想說什麼?”
楊輝面色愈發蒼白,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摩擦了幾下,眼眶通紅:
“子兮姑娘她……她……”
“嗯?”範齊豫疑惑不已,“我說你小子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了?子兮她怎麼了?”
楊輝垂下頭,一滴淚落在手中的信紙上,綻出了花一般的美感:
“三個月前,將軍被敵軍活捉,敵軍逼靈關投降,說可以給靈關考慮的時間,但有一個要求……”
範齊豫:“???”
他覺得自己失憶了。
這些事情楊輝跟他說過嗎?
唔,確認過回憶,楊輝確實沒有講過這些細節。
“什麼要求?”範齊豫問道,“我之前還疑惑,爲何宋武將軍能在那麼快的時間避敵軍的追殺找到我們的,原來是敵軍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啊。”
楊輝苦笑:
“找到將軍的不是宋武將軍,而是曲副將收到密保,專程前去的。”
範齊豫:“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那你之前爲何說是宋武將軍救的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輝擡眸看向範齊豫:
“三個月前,敵軍的要求是……子兮姑娘。”
範齊豫眸子瞬間睜大,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一股氣直壓他的胸口,叫他喘不過氣來,他想說什麼,但喉嚨疼痛,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側過身子,依靠在門檻上,擺了擺手,示意楊輝不要再說下去了。
許久之後,他終於緩了過來,捂着額頭和眼眶說道:
“你的意思是,她現在在天命國?”
他還是想着自欺欺人。
楊輝:“不,子兮姑娘……走了,她被敵軍剝了皮,爲了威懾靈關,他們將子兮姑娘的皮……掛在杆子上暴曬了整整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