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最後都沒得可吐, 他還在不斷地乾嘔。
江野攏緊眉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幫他拍打着後背。
“川兒,”江野很擔心地問他:“你怎麼了啊”
陸川緩緩蹲在地上, 不說話。
因爲嘔吐,他的眼周都泛紅, 眼睛裏含着水光。
“還要吐嗎”江野低聲問道。
陸川搖搖頭。
沒得吐了。
江野便把他拉起起來, 又往小路深處走了段距離, 路邊有長長的木凳,江野讓身體還有點顫抖的陸川坐下來。
他在陸川面前蹲下, 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用乾淨的紙巾幫陸川輕輕擦着嘴角。
陸川的雙手冰涼,江野握在掌心, 給他暖着。
“你怎麼了”他擔心地又問了一遍。
陸川垂着眼, 腦袋耷拉着,臉色蒼白。
他聽到江野在說話,緩緩地將目光移到了江野身上。
男孩子清澈的眼眸此時空洞一片, 幾乎要沒了焦距。
“水。”陸川低澀地對江野說:“想要水。”
江野立刻就站起來想要給他去買水,但是又不放心陸川一個人在這裏。
是真的好擔心他, 也怕他趁他不在一個人離開。
江野對他說:“你哪兒都不要去,就在這裏等我。”
陸川點了點頭。
江野這才飛快地跑走, 去給他買水。
陸川恍恍惚惚地坐在長凳上發着呆,他的目光呆滯,腦子裏不斷地閃過閃過那些畫面。
剛纔讓他如此失控的那個中年男人就是十幾年前和母親有糾葛的人。
不止如此。
這個人對小男孩也感興趣。
陸川永遠都忘不了那個炎熱的午後,母親把這個人帶到家裏來, 對他說這是母親爲他找的繪畫老師。
母親是真的在給他找繪畫老師。
他一開始很高興, 因爲可以畫畫了。
他愛用五顏六色的水彩筆畫漂亮的圖畫。
然而。
沒多久,這個男人就在教他的時候開始對他動手動腳。
還說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話, 比如問他喜不喜歡他。
陸川小,不知道其中的深意,但知道自己並不喜歡他,也不願意被他汗涔涔的手觸碰,就本能地沉默着躲開。
但他卻摁着他的肩膀輕輕地揉,摩挲,摸着他的肩膀,甚至還想往別處碰,對只有四歲的陸川用很溫和的語氣說:“小川,你要乖啊,怎麼能反抗家教老師呢”
“你不聽話的話,你媽媽會受傷的。”
然後母親就進來了。
陸川立刻就跑到了母親的身後,母親讓他出去玩,她有話要和家教談。
陸川也不知道爲什麼,母親會和他扯上那種關係。
從此以後,這個男人頻繁來他家裏,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就會讓他出去玩,不準回家。
陸川討厭那個男人,也漸漸地不再喜歡母親。
他總是一個人徘徊在巷子裏,有時候很晚很晚都不能回家。
因爲那個男人在。
“哥哥”
陸川正在失神,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怯怯在他身邊響起。
陸川都沒察覺到身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孩兒。
他很瘦弱,眼睛大大的,特別清亮,也不知道站在那兒這樣盯着他看了多久。
陸川現在沒心思和一個小孩子搭話玩耍,所以只是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回了頭。
小男孩兒又慢吞吞地往他面前走了幾步,小手抓住了長凳的邊緣,眼巴巴地瞅着陸川。
陸川沒什麼反應。
“哥哥,”他又喊了陸川一次,話語很輕很小心地問:“你是不是很討厭他”
剛纔陸川在餐廳裏潑了“爸爸”一身湯,還那麼憤怒地要打上去,他都躲在旁邊看到了。
所以才一路尾隨着江野和陸川跟來了這裏。
或許,這個哥哥可以幫他的。
陸川輕皺眉,偏頭看向這個孩子。
他心裏隱約覺得不對勁兒,問道:“你說的他,指誰”
小孩兒有點驚慌,搖搖頭不肯再說了。
陸川煩躁地沉了沉氣,勉強穩住情緒,耐着性子重複道:“你說的是誰”
小男孩緊張地用手扯住自己的衣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囁嚅着低聲道:“那個人。”
“你剛纔打的那個人。”
陸川的心莫名沉了下。
他盯着眼前這個孩子,心裏帶着不好的猜測有些急切地問:“你認識他”
小男孩兒點點頭,說:“他是爸爸。”
陸川猛的一下站了起來。
小男孩嚇了一跳,懼怕地仰起臉來看向捏緊拳頭幾乎要暴怒的陸川。
“哥哥”這個小孩兒卻努力想要往陸川面前靠近,他很小幅度地挪動着腳步。
陸川看得出來他怕他,或者更準確地說,這個孩子應該是怕男人,但他還是很小心地一點一點靠近陸川,眼巴巴地用純淨的眸子瞅着陸川,話語天真地問:“哥哥可以幫幫我嗎”
兩個拳頭止不住抖動着的陸川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剎那視線就模糊起來。
其實他小時候只是被那個混蛋碰過,到現在他都忘不掉他摸他肩膀的那種感覺。
是母親及時出現,他才免於一難。
但陸川不知道這個孩子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幸運。
“他”陸川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點,問:“他是你親生父親嗎”
小男孩搖搖頭,“我沒有家,沒有爸爸媽媽,是被他撿回去的。”
江野拿着給陸川買來的水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陸川正在和一個小不點面對面對視着。
“你不怕我嗎”陸川問這小孩兒。
小孩子很誠實地回答:“怕但哥哥是好人。”
在他眼裏,打那個人的就是好人。
江野不明所以走過來,把礦泉水擰開遞給陸川,陸川漱了漱口,將口中的水吐到一邊。
小男孩還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陸川抿抿脣,又問:“你要跟着我”
小男孩點點頭。
陸川偏頭看向江野,江野一頭霧水。
他就買了瓶水回來,怎麼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