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安這話說的其實有些賭氣。
只是很討厭吃藥而已,加上性子又急,脫口而出就說了出來。
可是落在時斯眼裏,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分外沉默,捏住水杯的手修長白皙,直接微微用力泛白了些。
他垂下纖長的睫毛,那雙熠熠生輝的狐狸眼,也跟着主人的動作耷拉下來。
“明白。”
時斯把水放在琉璃臺上。
垂眸執起沈嘉安的手,手心朝上,把自己手裏的小藥片放在他手心。
動作慢條斯理,帶着與生俱來的優雅。
他臉上淡淡沒什麼表情。
沈嘉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男人的肌膚冰涼,觸碰到手心帶着別樣的電流。
最後眼睜睜看着時斯離開房間。
空氣一時間靜悄悄的,除了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酒氣,混着乾淨的清香。
沈嘉安頓時更煩躁了。
小黑爪子握着藥片就想扔進馬桶裏,手臂都已經高高舉起來,在最後一刻還是停了下來。
盯着手心的藥片看了半晌。
最後深呼吸,閉上眼。
仰頭把藥片塞進嘴裏。
還沒嚐到味道,彷彿就已經預料到了,一定會有苦澀難忍的藥味兒充斥鼻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結果沒想到預料中的苦澀並沒有到來。
口腔中反倒是瀰漫着甜甜的味道,帶着淡淡的荔枝味兒。
沈嘉安愣住,呆呆的嘗着嘴裏的味道。
有種莫名的感覺在心口洶涌着。
在很久以前,好像跟那個男人說過。
自己很討厭醫生,因爲從小就不喜歡吃藥。
很苦,難以下嚥。
冰冷精緻的男人站在天台上,風吹起他額前的黑髮,露出格外俊美的輪廓,帶着些許青澀的朝氣。
“可我以後想當醫生,小嘉安會討厭我嗎”
沈嘉安回憶自己是怎麼回答的。
“如果你的藥不苦,就不討厭。”
當時的自己很矮,在比大了幾歲的時斯面前,像個小矮蘿蔔。
也是同樣的一頭黑髮,雙眼明亮異常。
時斯笑的乾淨,上挑的眼尾勾人卻純粹,“行啊,那就給小嘉安做成甜的。”
都說醫生這個職業牽掛生死,很難浪漫。
可是他有生之年,還是喫到了甜的藥。
糖皮化開以後,苦澀的味道跟着瀰漫開來。
沈嘉安的臉色頓時變了,從回憶裏脫離出來,他拿起那杯水仰頭灌了下去。
這才衝散了些,但舌尖上苦澀的味道,依舊讓他如鯁在喉,久久難以消散。
沈嘉安照常下樓喫飯,打訓練賽。
不得不承認時斯給的藥很有用,他的感冒還沒來得及揮發就已經被壓制的差不多了。
沈嘉安跟個沒事人似的喫飯。
看到衆人陸陸續續的都來了,唯獨不見了那個男人。
時斯平時也是會跟他們一起喫飯的,今天該不會被自己討厭了,乾脆就不來喫飯了
拜託,被佔便宜的人明明是他
哪怕羞憤的沒臉見人,也得是他來吧。
沈嘉安輕輕咳了一聲,裝作不經意的問:“是不是,少個人”
洛川視線圍着衆人轉了一圈,“有嗎這不是都來了”
“”
沈嘉安:“哦。”
蕭煙有些納悶,戳了戳陸子野的胳膊,“你怎麼知道嘉安是在問時醫生”
陸子野慵懶的眯着眸子,彎着緋色的脣瓣。
“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蕭煙盯着大少爺剛喝過水的脣瓣,纖薄的脣妝若花瓣,泛着晶瑩的水光潤澤。
小姑娘低下頭啃勺子。
“那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陸子野沒忍住低笑一聲。
沈嘉安受不了了,搬着凳子就坐到蕭煙跟陸子野中間,直接把兩人給無情的隔離開。
頂着一頭沒打理的小綠毛,哼哧哼哧毫無形象的喫早餐。
“大早上的,別殺狗行嗎”
陸子野嗤笑一聲,“你倒是說說,時斯今早上怎麼就從你房間裏出來了”
沈嘉安一怔,隨即兇巴巴的目光就看向了洛川。
小傢伙嚇得手一哆嗦,嘴裏的叼着的麪包啪嗒就掉在盤子裏。
嚇得連忙往後縮,直到小腦袋撞到顧臨肩膀上。
顧臨低眸,“怎麼了”
小傢伙如同乳燕歸巢般鑽進顧臨的懷裏,委屈巴巴的仰頭,雙眸溼漉漉的。
“嘉安哥又想欺負我”
顧臨看着小傢伙,心都軟了。
“他不敢。”
伸手拿起來他落在盤子裏的半塊麪包,遞到他脣邊,“張嘴。”
洛川乖乖張嘴啊嗚咬住。
雪白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很快喫掉麪包。
沈嘉安:“”
草
媽的這小傻逼,給老子等着。
非得趁顧臨不在的時候,好好收拾收拾這小畜生。
沈嘉安突然想到什麼,轉頭有些疑惑的問陸子野。
“隊長,你跟時斯是一家的”
陸子野動作一怔,臉色微不可見的變了變。
“嗯。”
沈嘉安更迷惑了。
他們兩個怎麼會是一家的
陸子野可是陸家的大少爺,陸家在臨市誰不知道,那就是土皇帝的存在。
陸子野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想要什麼手到擒來,妥妥的貴族少爺。
而時斯
他窮的讓人驚詫,也瘦的讓人心疼。
每天的生活除了學習,就是打工,只要他問,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時斯怎麼會是陸家的人。
陸子野淡淡道:“時斯是我小叔叔。”
沈嘉安直腸子,“那你怎麼從來沒問他叫過小叔叔”
“”
陸子野眸色淡而冷的掃他一眼。
“關你屁事。”
這眼神,倒有內味兒了。
等等,小叔叔
他們的年齡才差了兩三歲,怎麼時斯就是陸子野的叔叔了
沈嘉安盯着陸子野看,突然覺得他們長得倒真是有幾分想象,尤其是眼睛,都是那種微微上挑的慵懶型。
陸子野懶洋洋道:“你要是識相點,就別再時斯面前提起來這件事。”
沈嘉安:“爲什麼”
“哪來那麼多爲什麼。”
陸子野眉梢輕挑,懶倦漂亮的眸子眯了起來,“家族祕聞也想知道”。
他笑:“怎麼,想當我小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