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戴真霄的行爲，讓戴妍花容失色，忍不住驚叫一聲，當即便要把他扶起來。
“您幹什麼，幹嘛給這個臭小子下跪啊！”
可戴真霄非但不起來，還反手拉了一把戴妍，厲聲道：“妍兒，休得胡言！”
見爺爺竟然對自己發了怒，戴妍委屈得雙目泛紅：“我怎麼胡言了，不管怎麼說您都是長輩，而且身份貴重，怎麼能給他下跪呢……”
“妍兒！”
戴妍別過頭去，倔強的臉蛋兒忍着淚。
林燁見此情況，也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將戴真霄扶起來，正色道：“戴老，戴小姐說得對。您德高望重，身份尊貴，更是我的前輩。這一跪，我受不起！”
“不，這一跪，先生受得起！”
他倒是沒想到，戴老看似隨和，但倔強起來也是八匹馬拉不回。
無論林燁如何相勸，他都硬要一跪到底。
“戴老，您這是何必呢？我救您，可不是爲了這一跪。”
他救戴真霄，從不是爲了打誰的臉，更不是爲了什麼回報。
戴老聖手國醫，一生至此卻從沒被名聲所困。
在不少名醫名門都對平民百姓拒之門外，做了宗門的“太醫院”時，百芝林仍舊選擇對所有普通人開放。
至於戴老本人，更是醫心常在，寬厚仁善。
他救他，只是單純爲了挽救一名真正的好醫生。
所以即便剛纔戴妍一急之下打了他一巴掌，他都仍舊堅持提出要替戴老診脈。
戴真霄聞言，卻含淚搖了搖頭：“先生醫心仁厚，我當然知道您救我不是爲了如此。”
“那您還……”
“先生，我這一跪，是爲兩件事。”戴真霄沉下聲來：“其一，是爲我孫女以及我自己對先生對的輕視。”
“妍兒還小，不明事理也就罷了。
可我一把年紀，竟然也忘了人外有這句話，這是我該跪的！”
一旁的戴妍聽得淚眼朦朧，銀牙一咬，似乎下了什麼決心，二話沒說，走到了林燁跟前。
林燁見狀趕緊後退一步，護住自己的臉：“你幹嘛？”
誰知一雙瞳紅的杏仁眼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我自己做錯了事，不用爺爺來替我贖罪！”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丟了百芝林的臉！”
“我自己那份，我自己來跪！”
見狀，林燁倒是有些詫異。
戴妍出生時，百芝林已到巔峯。
所以說她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也不爲過，從她之前傲氣凌人的性格便能看得出來。
林燁本以爲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傲嬌大小姐，卻沒想到竟能說出這番話。
明明已經屈辱得五官都快攪到一起了，卻仍舊跪得筆直。
林燁輕笑了一聲：這丫頭，傻是傻了點兒，還挺有個性。
戴真霄見戴妍如此，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欣慰。
“好！這纔是我戴真霄的孫女！”
林燁也道：“翔龍之後，必無蛆蟲。戴老，您孫女很好。”
“不過你們跪也跪了，我並沒有要計較的意思，還請起來吧。”
戴真霄點了點頭，對戴妍道：“你起來吧。”
“那您呢爺爺？”
他卻道：“我這一跪，還有其二。”
林燁和戴妍同時開口：“什麼？”
戴真霄目光拉得悠長，緩緩開口：“我行醫幾十年，一直在追求更高更極致的醫術。”
“曾經，我在一次無意中，聽說了八極轉生之術。聽說此術，是一醫道聖門的祕術，從不外傳。”
聽到這兒，林燁已經明白了他這其二爲的是什麼了。
不過他並未打斷，而是認真聽他說完。
戴真霄緩緩道：“此術在百年前，曾是一古醫聖門的祕術。
傳聞它以人體陰陽定八極，以施展者體內的內裏爲助力，可以逼出人體內任何兇險的毒素，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正所謂，八極轉，生死還。”
饒是不通醫術之人，聽到這話也大爲震驚。
要是學會了這等醫術，豈不是能解天下之毒？
就連戴妍都愣住了，兩行清淚還掛在臉上，目光也佈滿了神往。
解天下之毒啊，能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戴真霄的聲音在衆人的震驚中，忽而化作了一聲嘆息：“只可惜，後來我找到擁有此術的醫門時，卻聽說此術已經在百年前就失傳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語調太有感染力，說到這裏時，引得現場一派沉重。
“失傳了？不對啊爺爺，您剛剛不是說這小……先生，用的就是八極轉生麼？”戴妍的話硬生生拐了個彎，差點沒剎住。
戴真霄的眼睛亮了起來，語氣激動道：“是啊！我本以爲，這樣的聖術失傳，是醫道巨大的損失。可是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有人使用它！”
“因此，我這一跪，是感謝！”
“感謝這位先生，竟然將此聖術習得。
有此術，我古醫大道，必能再登巔峯！
我國之百姓，又離病痛之苦，再遠一分！”
林燁聽完他的話，已是滿面肅穆。
他本以爲，戴真霄這一跪，爲的是求八極轉生之術。
沒想到聖手之心，竟然連他都低估了。
戴老所想的，只有醫道！
林燁上前，單膝半跪，將戴真霄從地上扶了起來。
“如果是因爲這個，那戴老就更不用跪了。”
戴真霄問：“爲何？”
林燁凝眉正色，字字鏗鏘：“因爲，我也是個大夫！”
一老一少，對視良久，戴真霄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少年可畏！少年可敬！少年可期！”
戴真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不愧是能習得九陽鍼灸術和八極轉生的人，果真是天生奇才！醫術，心性，都無可挑剔！”
林燁看向他放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深知這便是傳承了。
然而下一秒，戴真霄將戴妍叫過來，把她的手塞進了林燁的手心：“妍兒，以後這位先生，就是你的師父了！”
林燁的表情原本還鄭重其事，聽到這話，嘴角抽了抽。
老狐狸，我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