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聽到此言時,說不好奇是假的。
古醫林能百年間地位不倒,在俗世擁有不可撼動的口碑,光靠劉赫章等人肯定是不行的。
江湖中,各大醫門不出俗世,唯有靈醫門聲名在外。
俗世內,則只有古醫林一枝獨秀。
他倒是想看看,這俗世第一的古醫林,背後到底是些什麼人。
跟隨何司風行至小樓裏間,一開門,卻是一間沒有任何傢俱的小屋。
屋內沒有光線,只有一顆價值不菲的夜明珠熠熠生輝。
何司風走到夜明珠前,覆手其上。
只聽一聲震動,小屋中央便發出一聲巨響。
地面滑到一邊,露出了向下的臺階。
臺階寬敞,可供三個人並肩而入。
左右兩邊設有六角宮燈,照亮悠長的樓梯。
簡陋卻神祕。
密道內的空氣,夾雜着悠長的歲月氣息。
“請吧。”
密道開,何司風比之前還要嚴肅。
之前要是一唐朝的古董,現在已經直奔戰國了。
他這般肅穆,也影響了林燁幾分。
二人拾階而下,到了平坦處,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這裏是古醫樓的地下。
雖然是地下,卻可見小橋流水,花卉草木。
有一隻白貓窩在小橋邊的鞦韆上,慵懶而優雅。
見到人來也不怕,只是懶散地擡眸看了林燁一眼。
林燁與其相對,那雙碧藍色的眼十分純粹,宛如女人的眸一般美若遊絲。
倒是挺有趣。
穿過小院,兩人便步入了一間小屋。
正門開,只能見一扇屏風。
聽到有人進來,纔有兩名年輕女子上前來把屏風拉開。
屏風一開,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張巨大的圓桌。
圍繞圓桌而坐的,可不是什麼商界精英,而是一羣乾巴老頭兒。
這羣老頭兒看起比那隻貓還要慵懶,有的還在打瞌睡。
聽到有人進來,更是連眼皮子都懶得擡。
一共十個人,林燁粗略估計了一下他們的年紀。
偏頭衝何司風低聲道:“這羣老前輩加起來快要十個世紀了吧?”
“不止。”何司風低聲答:“快二十個世紀了。”
這就有些驚悚了。
也就是說,其中有些老人,已經遠遠超過了一百歲,甚至一百五十歲!
林燁喃喃道:“這些人,就是古醫林的核心麼?”
“諸位前輩,人到了。”
何司風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出聲提醒了一句。
至此,這幫老頭兒才終於醒來一般,擡起眼皮看向林燁。
坐在最中間的最顯蒼老,頭髮鬍子都已經花白,皮膚皺巴巴的,猶如一棵老松。
可是他睜眼時,林燁卻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那雙眼猶如一往古井,卻並不枯槁,反而另有身材。
林燁目光緊了緊:這是——神瑩內斂。
只有歷經歲月的沉澱,心中無風無浪之人,纔會有如此眼神。
這位老者,已經超脫俗世了。
“你就是林燁?”
老人開口,聲音猶如穿越歷史而來,好像大漠上刮過的寒風一般沙啞。
面對老前輩,林燁十分恭敬。
見他態度如此,何司風放心地點了點頭。
那位坐在中間的老前輩也點了點頭,鬆垮的麪皮扯出一個笑容:“靈醫門的少主給我等行禮,會不會委屈你了。”
畢竟靈醫門是凌駕於古醫林之上的。
“靈醫門之成就,乃是先輩所爲。晚輩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而已,在前輩們面前,我還年輕。”
老人摸着鬍子,笑了起來:“你這個孩子,很不錯。”
“坐吧。”
林燁擡頭,走向老人對面的空位坐下。
這下,其餘幾名老頭全都擡起頭來打量着他。
其中一名老人一看他就露出了欣賞的目光:“不錯,是個苗子。”
另一人則道:“老譚,只是苗子?只怕你家譚頌還不如他吧。”
“老戴,你家戴真霄還是他給治好的吧?”
“行了,你倆也別吵,反正我家歐陽臨淵那小子肯定不如他。”
光憑几人的對話,林燁便猜到了幾分。
坐在中間老人左右兩側的,便是譚頌,戴真霄和歐陽臨淵的祖輩。
那麼最中心那位……
林燁扭頭去看何司風。
後者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道:“那是我祖父,何之煦。”
同時,又向他一一介紹到了剩下的幾位。
分別是譚頌的祖父譚聖昭,戴真霄的父親戴栩,歐陽臨淵的父親歐陽展翎……
而介紹的人,除了百芝林和冠草堂之外,全都是古醫林初建時便存在的醫館。
他們,也是這些醫館最精銳最核心的人。
難怪譚頌等前輩在他們口中,就像一幫小孩子。
至於何之煦和戴栩爲何一開始,甚至何之煦到現在也沒讓自己的醫館入住古醫林,這就不得而知了。
介紹了人,何司風又開始一一說到他們的成就。
何之煦,建立冠草堂。
現在已經有近一百六十歲,早在百年前,便已經是大國醫了。
曾經,還參與過國戰,拖着老邁的身體拯救過無數戰士的性命。
戴栩,成就稍差,卻也在百年前便登上了聖手之位。
也是國戰的參與者。
其餘幾位也是如此,過百的歲數,竟然全都參與過國戰。
林燁很難想象,這些老前輩們即便在那時,在普通人中也已經是高齡了。
而現在,他們仍舊坐在這裏。
看着屋內的古書醫典,只怕到現在,他們還在爲古中醫的發展而努力!
林燁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一股所爲“責任”的沉重感壓上了他的脊骨。
他不知道這羣老人是如何活到現在的,但他知道,他們身上,有一種名爲“信仰”的東西在支撐着他們!
這信仰,便是他們的醫道!
相比之下,宗門內的醫門,反倒顯得遜色了許多。
因爲他們早已失去了靈魂,爲利益所驅動。
失去了自己的道!
林燁覺得感慨,也覺得振奮。
正是因爲有這些人存在,所以古中醫才能流傳至今。
何之煦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只是笑着,半晌纔開口:“小兄弟,看來我們很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