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西城。
街邊商販已開始收工,店面已準備打烊。
整條長街唯有一家金字招牌爲“江南茶鋪”的茶葉店燃起了燈火,客人連綿不絕。
茶葉店老闆已年過中年,身穿一色淡青絲綢長衫,一臉傲氣的撥弄着手中的算珠。
他說起話來粗俗不已,並不討客人們喜歡。
且又吝嗇,又喜歡炫耀與調侃別人。
李揚一從詔獄出來,就立刻騎馬飛奔到了這裏,此時他的百戶衣甲尚未上交,臉上尚還掛着一絲傲氣。
這條古老的長街,已不知有過多少的輝煌和喜悅。
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揚勒了勒繮繩,胯下的戰馬陡然一陣低沉的嘶鳴,低調的喘息小跑起來,直至茶鋪外止了住馬蹄。
李揚翻身下了馬,將馬系在鋪外的一隻旗杆之下,然後大步邁進鋪裏去。
茶鋪老闆站在櫃檯前,以高傲的目光看了李揚一眼,然後繼續撥弄着手中的算珠,李揚一走進來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茶香,目光向四周一掃,鋪裏擺滿着各式各樣的茶葉,且都是名茶。
茶的名字櫃子上都有標註,李揚目光一閃,陡然看見了四個大字西湖龍井。
就在這時,店裏的夥計小哥走到了李揚的跟前,客氣地道:“大人,您真是好眼力啊,這西湖龍井可是我店的鎮店之寶,產於掌櫃的家鄉杭州哩。”李揚目光一閃,盯着小哥,小哥接着道:“杭州可是個好地方哩,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不僅如此,杭州還出產各種美女。”見李揚已動容,接着又道:“要不就地品嚐一番”
李揚笑了笑,正巧口渴的緊,遂動容道:“好,你就此與我斟來喫。”
茶鋪再往裏走,有一張長方形的茶桌,幾張靠背椅子,古樸而華麗,大多數客人品了都會買些茶,當然也有很多品了就走人的。
李揚坐了下來,小哥清洗了茶具,拆開了一包西湖龍井,取出泡製,不久就聞見了茶香,茶香驚人。
半晌,李揚喝了一口,動容道:“好茶”
這時,茶鋪外走進了一位中年婦人,姿態豐滿,一襲輕紗長裙,露出了臂膀,肌膚白皙,白如,白的令人心動,綿的勾人魂魄。
她的臉更是讓人心動不已,一張殷紅的脣,一張勾魂的臉,簡直是賽過西施,勝過了楊玉環。
李揚不禁往她的臉上瞅,不光是他,就連整條街的男人都會被她的姿色所吸引。
夥計小哥見李揚似看出了魂,不由微笑道:“大人,那是咱家的掌櫃夫人哩,店裏的老闆娘哩,都已年近四旬了哩。”
李揚這才還了神。
一位年近四旬的女人竟還有如此姿色,真是純屬罕見,李揚終於知道杭州出美女這話一點都不假,還知道自己真的沒有白來。
美婦人輕盈的走進了店,目光一閃,看了眼李揚,然後走到櫃檯前和茶鋪老闆搭了起話來。
李揚心想如此美貌的女人嫁給這等粗鄙,豈非過於可惜
夥計小哥看着李揚的目光,微笑道:“大人是不是在想,這麼漂亮的女人嫁給我們掌櫃這種人,豈不是太可惜了”
李揚目不轉睛的瞪着小哥,疑惑道:“你怎知道我之所想”
李揚沒有笑,因爲小哥還沒有回答他之所想,遂又瞅了美婦人一眼。
小哥卻笑道:“掌櫃夫人這麼漂亮,掌櫃必是家財萬貫,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李揚彷彿已懂了。
他又忽然問道:“你們掌櫃有子女否”小哥卻搖頭哂笑道:“掌櫃打小有怪恙,所以掌櫃夫人雖已年近四旬,其實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哩。”
李揚不禁一笑,道:“花不能沾,茶不能品,人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小哥陪笑道:“大人說的對極了。”
李揚嘆了口氣,道:“而我又能好到哪去呢”
黃昏,黃昏後。
長街已被漆黑籠罩。
月亮如鉤,像似要鉤入人的心脾。
茶鋪的客人都已散盡了,留下了掌櫃和美婦人,還有夥計小哥。
還有動人的芳香,足以銷魂。
他們已準備打烊。
掌櫃忽然板着臉道:“今天的生意也不咋樣嘛,再這樣下去,我們乾脆回杭州老家算了。”
美婦人嫣然道:“北京都這樣,杭州又能好到哪去呢其實我們今天生意已經很不錯了。”
小哥點頭道:“掌櫃夫人說的是。”
掌櫃忽然瞪了小哥一眼,冷冷道:“再多嘴小心我炒了你。”
小哥閉上了嘴。
月下並不平靜,靜悄悄的夜忽然就震動了起來,兩名身着錦衣衛軍服的青年擁進了茶鋪,目光陰冷,面如鐵石。
掌櫃忽然放下了臉,傲氣十足的對着那兩名軍士厲聲道:“你們要來也不挑個時間來,我們都準備打烊了”
其中一名較瘦的軍士目光一閃,像利劍般刺在了掌櫃的臉上,表情冷酷。
掌櫃的目光反瞪了回去,傲然道:“看什麼看我的臉上有屎給你喫”
較瘦的軍士氣起,鋼刀已出鞘,刀光閃厲,一刀就刺在了櫃檯的桌面上。美婦人失魂落魄。
掌櫃的傲氣忽然就被震飛了半截,可他卻拼盡了膽氣,理直氣壯的說道:“你們想怎樣我這就上衙門去告發你們”
一名較胖的軍士笑道:“衙門我們不就是衙門”
美婦人失聲道:“你們想怎麼樣”
較瘦的軍士看着美婦人,淡淡道:“明日午時,我們的長官請你去一趟。”
“去哪”美婦人嬌聲道。
“你們租予蘇歷的住處。”較瘦的軍士回道。
掌櫃板着臉道:“幾個人去”較瘦的軍士道:“黃花閨女一個人去。”美婦人就要哭了出來,失聲道:“你們難道想行非理之事”較瘦的軍士道:“這個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在下只不過是奉命行事。”
較胖的軍士對着掌櫃冷笑道:“你們若敢違抗哼別說砸翻了你的鳥店,即使將你等以通敵賣國之罪就地處決,我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此時的掌櫃已沒有了一絲的傲氣了,就連魂魄也早已被震出了竅去,全身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美婦人失魂落魄,嬌喘着退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