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着口罩和帽子,雖看不清她的臉,但是眉宇間隱約可見一絲微微的怒容,而季瑩則緊緊跟在這位女醫生的身後。
看來這位女醫生就是季瑩在腔鏡室的上級醫生孫老師。
景蕭然停下腳步,轉頭對翁惠瑾道:“學姐,等會兒。”
他朝季瑩揮了揮手,示意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季瑩也注意到了景蕭然,指了一下正坐在預約窗口的那個穿着馬甲的男人,然後輕輕的搖頭。
只見孫老師撥開圍觀的衆人,緩步朝這個穿着馬甲的中年男人走去。
“喂,你等會兒,你誰啊”
穿着黑色馬甲的中年男人警惕地看向孫老師,言語之中很是不善。
“你是不是要找領導嗎”孫老師站在中年男人的身前大約兩個身爲,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就是腔鏡室的領導,有什麼問題你可以跟我說。但是沒必要這裏鬧,你這樣都耽誤大家的排隊,你身後還有很多人都是來預約檢查的。”
“真tmd夠假惺惺。”中年男人聽到孫老師的話,立刻就來了氣,從預約窗口上跳了下來,然後上下打量着孫老師,“你就是這裏的領導說話能算數”
“沒錯。”孫老師點了點頭,“,我是消化科的副主任,你有什麼問題或者困難可以和我提出來。”
“呵呵。”中年男人輕蔑地一笑,“,行吧,那你說說,我這胃鏡能約到什麼時候不對,應該是最快能約到什麼時候”
孫老師顯然是已經瞭解過這個中年男人的情況:“我已經瞭解過了,你父親既往有冠心病的病史,正在喫抗血小板藥物,這種藥物會人體更容易出血;而且胃鏡屬於有創的操作,服用了類似抗血小板藥物,會增大出血的機率。所以你父親需要停藥一週,等抗血小板的藥效過後,我們纔可以進行胃鏡的檢查。”
孫老師的說辭和預約窗口的陳姐差不多,這中年男人聽後顯然是很不買賬。
“呦呵,你們的意思的是,如果沒有喫什麼抗血小板的藥物,做胃鏡就不會出血吧”中年男人反問道。
孫老師眉頭微皺,道:“任何操作都會有風險,只是風險高低不同罷了;即便最簡單的輸液,都可能會有過敏性休克等。我們醫生能做的就是儘量降低這種風險,比如說讓你父親先停抗血小板的藥物”
趁着孫老師和中年男人說話的空擋,季瑩也來到了景蕭然跟前。
“季瑩,這位女醫生是你在消化科跟着的孫老師”景蕭然道。
季瑩點了點頭:“嗯,我老師是消化科的副主任,而且主管腔鏡室的各項事宜。剛聽見外面有人鬧事,我就跟老師說了一下具體情況,她馬上就停掉手頭的事情出來看看了。”
“季瑩,看現在這情況,實在不行的,我們就報警吧。”景蕭然道,“這種時候,已經不是和他講道理的時候了,他已經嚴重干涉了醫院正常醫療行爲。”
“報警”季瑩愣了愣,“那個,也許我老師等會兒就會把這個男的勸回去吧。”
景蕭然眉頭微皺,看了眼預約窗口的位置,然後嘆了口氣:“勸回去但願吧。”
“叮叮叮”
這時候,景蕭然的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一看,是洪勝打來的電話。
“班長,你去哪兒了啊質控辦的老師催了我好幾次了,有份病歷急着甩走,他們讓人趕緊去改。”
景蕭然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差點兒忘了去質控辦改病歷這檔子事兒。
“剛遇上一個在醫院鬧事的,稍微耽誤了一會兒,我馬上就去。”景蕭然道。
“來醫院鬧事的”洪勝疑惑道,“可是班長你不是直接坐電梯去二樓質控辦就行嗎這還能遇上來鬧事的啊”
“”景蕭然看着身旁的翁惠瑾,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
正準備找個理由糊弄過去,這時候,在預約窗口處的人羣突然響起了陣陣騷動。
景蕭然循聲看去,透過人羣的縫隙,可以看到地面上躺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
“啊打人了打人了”
人羣中傳出的呼喊聲,讓景蕭然心頭一顫,他直接掛斷了和洪勝的電話。
“老師老師”
一旁的季瑩也發現了現場的狀況有些不對,她正想跑過去,景蕭然一把拉住了她。
“季瑩,裏面太混亂了,你先別去”景蕭然冷靜道,“先打電話報警,我進去看看”
季瑩咬着下嘴脣,沒有說話,立刻從手術衣中掏出手機,開始撥打報警電話。
景蕭然朝翁惠瑾點了點頭,然後就朝預約窗口跑去。
有人說,醫院是一個集齊了各種情緒的地方。
對於大部分普通人來說,這裏見證了生老病死,包含着人生中的快樂以及遺憾。
但是對於一名醫生來講,踏進醫院大門的那一刻,他們就處於天堂和地獄的臨界點。
每治癒一個患者,他們可能就會愈發靠近天堂。
而每死去一個患者,他們就會降落到無邊的地獄。
而現在,將他們拉向地獄的,往往還有他們親自治療過的患者或者家屬。
景蕭然從第二住院部的大門走出來時,他的一雙手在白大卦的袖內緊緊握拳。
不過當他看着周圍人羣中,甚至還有人幸災樂禍時,他心中的怒火瞬間又被澆滅了。
一旁的季瑩,早就哭成了淚人。
“爲什麼孫老師那麼好的一個人”季瑩喃喃自語道。
她擡起頭,看着蔚藍的天空,眼角的淚水順着臉龐滑落。
在天上,她隱隱約約能看到孫老師曾經的模樣。
“學弟,你,你”
翁惠瑾站在景蕭然的一旁,想說什麼,但是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想出聲安慰,但是她又很清楚,此刻的語言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景蕭然的胸口又隱隱作痛,這種感覺是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打擊。
“值得嗎在這裏,選擇成爲一名醫生,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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