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盈進了裏屋。
鄭世子已是渾身發燙,神智不清,症狀比先前治過的林娘子,還有戲坊中太子身邊的男子都要重。
不過蕭盈卻有着十足的把握。
每治好一個人,她對這種怪病的瞭解便又多了一分。
《陳氏醫經》中,載着數百年來行醫者面對瘟疫所採用的種種方法。有時候先祖們失敗,有時候先祖們成功。
他們寫下的不光是“治療某病之藥方”,更是如何去應對,從未見過的病症。
並不一定非要知道某種病的名字,才能治好它。
正如沙場上的將軍,並非定要知道敵將的身世,才能取下他的人頭。
蕭盈在燭火上反覆炙烤着長針,卻沒有再用先前藥浴的方式。
鄭世子是個極好的病例。
她要從他身上獲得的豈止是金錢!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唯一能心安理得安坐喝茶的,只有對蕭盈的醫術深信不疑的管事一人而已。
縱使是從頭到尾貌似淡定的鄭世武,也只能面前在鄭夫人面前保持平靜而已。
他反反覆覆回想起當年初入軍中,在雲州偵查北晉人的蹤跡。那時候還是青澀的新兵,跟在老資格軍官後面東奔西走,也是滿懷着不安和恐懼,卻又有一絲絲興奮。
或許鄭夫人討厭自己,正是因爲她本能的知道,自己並非兄友弟恭。
自己不過是自私的,想要見識神醫之術,才……
但那位蕭娘子,當真當得起神醫之名嗎?
當真不是長公主故弄玄虛,造出來的木偶,故意打擊鄭貴妃嗎?
該死的腿!
一直等到太陽落山,華燈初上的時候,忽然咯吱一聲,房門打開了。
僕婦們全都安靜的矗立着。
連哭到無力的鄭夫人,掙扎着站起身,雙手緊握着窗框,卻也不敢開口。
不知道這蕭娘子,帶來的究竟會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如果是壞消息,彷彿只要她不開口說出來,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一般。
蕭盈緩緩步下臺階。
忽然“吱呀”一聲,東廂房的門開了。
原來鄭世武開了鎖,鄭夫人便不顧一切衝出來。
快要接近蕭盈的時候,才彷彿意識到什麼似的,停住步伐。
蕭盈露出微笑。
“鄭夫人請放心,世子已是無恙。不過還需要一段時間調理。另外,爲了防止其他人染病,還請每日一次,以我們同福堂特製的藥物熏製屋子院落。”
鄭夫人哭道:
“謝天謝地,謝菩薩保佑。”
鄭世武推着輪椅過來:
“蕭娘子,我娘與大哥同在一屋待了許久,恐怕也會染上疫病。蕭娘子辛苦許久,在下知道再提要求實在有些強人所難,還請蕭娘子能替娘她也斷一斷脈。”
他用期盼,哀求的目光專注的看着蕭盈。
蕭盈問道:
“所以你纔將夫人與自己反鎖?你就不怕也被傳染嗎?”
鄭世武露出苦澀的表情:
“娘她不會感染的。我反鎖娘,只是不希望她情緒太過於激動,干擾了蕭娘子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