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崖這樣問自己是什麼意思?是擔心?是嘲笑?
不管了。
芸兒心想,她一個卑賤之人,身如浮萍,就這麼一回豁出去,又能如何?反正前一夜,她也做了各種從前未曾想過的出格之事。終究說到底,能夠知道張崖還活着,世上便沒有比這更大的喜悅了。
於是芸兒正視着張崖,熬了整夜未睡的眼睛,此時比晨曦還要明亮。
“張公爺,芸兒聽說客棧起火前去尋找,未能得到公爺的消息,以爲張公爺葬身火海。所以繫上白麻腰帶,爲公爺戴孝。”
張崖的身子微微顫抖着,繼續問道:
“你我、你我無親無故,爲何要替我戴孝?”
芸兒也不避諱,明明看到同福堂的蕭家娘子,還有丫鬟阿玄,以及一見打扮就知道是張公爺要拜訪的匠人,甚至匠人的同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依舊大膽的,毫不避諱的說:
“因爲芸兒喜歡公爺,喜歡了好幾年。若公爺就此去世了,芸兒大膽自作主張,以親眷的身份替公爺戴孝,送公爺出殯,然後可以尋個好地方,去追隨公爺!”
匠人摸了摸鬍子,驚訝的對蕭盈說:
“沒想到京城的女子,竟比西州的還要開放啊。”
蕭盈抿着嘴微笑。
眼前這對人兒當真可愛極了,倒是不知道老實人張公爺會如何面對。
張崖絲毫沒有猶豫道:
“芸兒,既然你願意……願意追隨我……何不跟我一起去西州?”
芸兒幾乎是張崖話音剛落,便立刻點頭:
“好,芸兒願意跟公爺走。雖然芸兒沒離開過京城,也沒有去過西州,但公爺去哪裏,芸兒願意跟到哪裏。”
芸兒拼命搖頭。
“芸兒不怕。芸兒不在乎爵位,若公爺沒了爵位,與芸兒做一對尋常夫妻,也是快活的一生。”
她說得如此順暢,臉色微紅,卻又發自內心,無比堅定。
張崖不由自主,懷着抱歉的眼光看了一眼蕭盈,然而心頭的激動再也無法抑制,光天化日之下,一把抱住芸兒。
看着久久相擁的兩人,阿玄撅起了小嘴。
哼,渣男。
說好的要跟小姐提親呢?說好的喜歡小姐呢?
一夜之間,就全變了。
小姐也是個傻瓜,居然在一旁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如此下去,寡婦計劃該怎麼才能成真啊?
罷了罷了,這張公爺看起來剛剛逃過一劫,到了西州,還能有人在楊鎮眼皮底下叫他“短命”不成?
他要不是短命鬼,也就配不上小姐!哼!
……
一夜紛亂後,失望至極的還有蕭鈺。
李希任跟她講了派歐陽錦去跟張崖提親,卻被張崖拒絕的事。
蕭鈺心中頗爲有些不舒服。
“這位張公爺空有頭銜,卻看不上我妹子,不知道這股子傲氣……從何而來。”
李希任想起手下回報的始終未能找到張崖和匠人屍體,清晨有疑似他們形貌的人出城之事,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