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蘇千惠這句話也就意思性地問問。

    畢竟《青出於藍》這份合同不是她擬定的,她也沒有什麼修改合同的權力,雖然藝人如果對這份合同有些條款不滿意是可以和節目組交涉,但具體能不能修改最終還是得看節目組那邊的意思。

    【柳尋笙:就沒幾處是妥當的。】

    他和小牡丹現在都要分房分牀睡了,怎麼小牡丹蔘加個節目還要和別人睡?這像話嗎?

    秦猙的回答蘇千惠看了只敢心裏默默說:其實和其他合同比,還是挺好的。

    這組節目參加的藝人沒有什麼一線大牌巨星,都是不火的老人和沒站穩腳跟的新人,這些人都是很好拿捏的,而節目的熱度又擺在這裏,多得是人擠破頭想往裏鑽,柳尋笙如果因爲對合同不滿不去,《青出於藍》節目組也不是非他不可。

    更何況,蘇千惠大概也能猜到秦猙是對合同的哪項條款不滿意——肯定是柳尋笙要和別的藝人同住半個月這一項。

    她就說!柳尋笙和秦猙怎麼可能就是普通的僱主和花匠的關係?哪有僱主會在意自家花匠和什麼人睡覺啊。

    不過蘇千惠還是得給秦猙一些面子,沒有將事實挑明瞭說。

    【蘇千惠:秦先生,如果只是稍微對合同的一些地方進行改動的話,我可以去和節目組嘗試交涉,但是能不能成功,不好說。】

    【柳尋笙:你成功不了的,我去說吧,這份合同不用急着籤。】

    大佬的發言就是不一樣,既然秦猙攬下了這份苦力,蘇千惠就覺得不用她操心了,等着看秦猙和節目組交涉的最終結果吧。

    而和蘇千惠說完話後,秦猙就把手機還給了柳尋笙。

    因爲聊天記錄沒有被刪除,所以他們說了什麼柳尋笙是可以從歷史消息裏看到的。

    “秦先生,這份合同不好嗎?我覺得挺好的呀。”柳尋笙也有和蘇千惠一樣的疑惑。

    “這合同哪裏好?”秦猙眉梢微擡,“上面都沒具體寫明你去參與綜藝一集的具體酬金是多少,只詳細說了優勝者的最終獎勵,可是這份獎勵最後只有一個人能夠獲得,那其他人呢?”

    秦猙一針見血點明瞭這份合同另外的問題,雖然節目組不可能不給藝人酬金,然而具體會給多少,這個真不好說,合同也有標註這是初版合同,可以進行溝通修改,但如果有藝人迫不及待就簽了,那節目組肯定樂得很。

    柳尋笙聽了秦猙的話也開始急了:“對喔,萬一我沒獲勝,那我不是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秦猙見他滿臉焦色,有些好笑:“怎麼那麼財迷?”

    “我得存錢買新牀墊呀。”柳尋笙沒有想要隱瞞這件事,就直接和秦猙說了,“我想睡秦先生你的同款牀墊,那個牀墊好軟。”

    “很難。”秦猙隨口就胡謅道,“我的牀墊是特殊訂做的。”

    秦猙雖然沒有明說牀墊的具體價格,但“特殊訂做”這四個字一聽就很貴,尋笙心裏咋舌不已,滿面愁容道:“那我還有機會睡到嗎?”

    有,和我睡就行了。

    但秦猙最終只是笑了笑,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

    現在的秦猙也很矛盾,他是喜歡小牡丹的,但他又不能讓他和柳尋笙的關係更近一步,所以有些時候他就會很剋制,柳尋笙又什麼都不懂,以至於他們兩人的關係曖.昧也曖.昧,疏遠也疏遠。

    算了,就這樣吧,別再更靠近了。

    秦猙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對柳尋笙說:“你如果真的想睡,我給你買一張吧。”

    “真的嗎?”柳尋笙聞言倏地睜大雙眼,期待地望着秦猙。

    “嗯。”秦猙凝視着他的雙眸,輕輕頷首。

    他也確實說到做到,第二天秦猙雖然要去上班,但中午時還是叫了工人上門給柳尋笙換了一張新牀墊。

    工人走後,範阿姨幫着柳尋笙重新鋪好牀單就欲離開,不過臨走前,她還是忍不住問了柳尋笙一句:“小柳啊,你現在……和秦先生真的已經分牀睡了嗎?”

    柳尋笙還一無所察,傻傻地說:“嗯,我們已經分開睡很久了呀。”

    範阿姨聞言頓時又驚又急:“啊……這……”

    一開始範阿姨以爲這兩人分牀睡只是做做樣子,但她後續觀察了段時間,卻發現他們好像是認真的。要不是他們之間的相處和先前好像也沒什麼變化,範阿姨就差點以爲他們分手了。

    柳尋笙看範阿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便順口問她:“怎麼了?範姨。”

    “小柳啊,你別看秦先生有時候瞧着冷冰冰的,其實他人很好的。”範阿姨雖然知道主人家的感情不是她一個阿姨能夠插手的,可是她在這裏工作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見到秦猙身邊有了個人待着。這座死寂安靜的別墅也因爲有了柳尋笙,而變得熱鬧溫馨起來,她實在不忍心秦猙再回到以前那樣的狀態,所以拼命給柳尋笙說好話。

    柳尋笙聽見範阿姨說秦猙好,也笑着附和道:“我知道啊,秦先生對我很好的。”

    說完柳尋笙便倒頭躺在自己新換了牀墊的牀上,想試試柔軟度和秦猙的牀是不是一樣的,但是躺下後,柳尋笙卻感覺這張牀墊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舒服。

    而這時範阿姨也在說話:“對你好就行,我在這裏工作四五年啦,從沒見他對誰這麼溫柔過,他那麼喜歡你,我是真的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好好的……”

    “範阿姨,你說什麼?”柳尋笙愣了一下,繼而立馬起身從牀上坐了起來,“秦先生他喜歡我?”

    喜歡可以有很多種,朋友間的,親人間的,戀人間的,喜歡唱歌,喜歡一盆花,喜歡喝某種口味的飲料,都是喜歡,柳尋笙也知道秦猙是喜歡自己的,他也喜歡秦先生,但這種喜歡到底是哪種喜歡,他從來沒有深入的想過。

    他也沒有想過要去想——他和秦猙,甚至都不屬於一個物種,他雖然有着人類的身體,但他說到底只是一盆花。

    “是啊,你們這戀愛都談了大半年了,我瞧着你們兩個還是和剛在一起時一樣好。”範阿姨背對柳尋笙在抹窗臺,也沒看到柳尋笙這巨大的反應,更不知道柳尋笙腦海裏閃過了這麼多複雜的事,只是回答他的問題。

    談戀愛?

    “我們沒……”柳尋笙下意識想要否認,然而才說了三個字,剩下的話卻止步於脣齒間,最終沒有說出口。

    因爲柳尋笙自己也清楚,他和秦猙的相處方式真的很特殊,除了範阿姨,沈先生也以爲他和秦猙在談戀愛,他認識的人就這麼幾個,如果認識他的多了,見多了他和秦猙的相處方式,或許他們也會錯認的。

    這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他和秦猙的問題。

    是他和秦猙的表現給了大家這樣的錯覺。

    最重要的是,當這一切被人點明後,柳尋笙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太過意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也從未想過要去改變。

    他甚至是默認、並且傾向於希望是這樣一個結果的。

    範阿姨走後,柳尋笙一個人躺在新牀墊上發呆。

    許久之後他忽地起身,跑到秦猙的臥室門口,伸手握住門把。

    臥室門把輕輕一扭就開了,秦猙臥室的房門從來都是不上鎖的,因爲這間別墅無人敢在沒有經過他同意的情況下進入這間屋子——除了他。

    柳尋笙踩着綿實的地毯,悄無聲息進入屋子,秦猙的臥室全是灰暗的色調,和他臥室溫暖明亮的米黃色風格完全不一樣。

    第一次進來時他覺得人在這樣的環境中住久了肯定會發瘋,然而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其實都是住在這裏的,因爲有秦猙的存在,他沒覺得哪裏不好。

    柳尋笙在屋子裏默默地站了一會,然後爬上秦猙的牀,用被子裹住自己。

    結果他卻發現秦猙牀纔是最軟最舒服的,他躺在這裏覺得放鬆不是因爲牀墊有多軟,而是被子和枕頭上有着秦猙身上的氣味,淡淡的,就像烏木一樣厚重沉穩。

    就好像他曾經被這樣的氣息包裹保護過似的,所以睡在秦猙的牀上,他覺得安靜又溫暖。

    柳尋笙蜷在秦猙的被窩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他好像做了個夢,但是醒來後柳尋笙卻又什麼都記不得了,正當柳尋笙想仔細回憶一下,看看能不能記起什麼時,他卻發現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六點鐘了——秦猙下班回來的時刻。

    而自己卻還躺在他的牀上!

    柳尋笙如臨大敵,“唰”地從牀上跳起,趕緊把牀單和被子拉好逃出秦猙的臥室。

    然而他才跑到書房門口就撞上了從樓梯處上來的秦猙。

    “秦、秦先生。”柳尋笙偷偷往靠近自己臥室那邊挪了兩步,揹着手站定乖巧地和秦猙打招呼,“您今天下班好早呀。”

    “確實比前幾天早,不過之前我下班比這個時候還早,最近公司忙。”秦猙一聽小牡丹這說話的調調就知道他又貓膩,似笑非笑地睨了柳尋笙一眼,“笙笙,你今天怎麼沒在樓下看電視,跑到樓上來了?”

    “我……”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柳尋笙在腦海裏飛速想着藉口,隨後手往身後書房一指,“我來看看春劍蘭的。”

    “哦?”柳尋笙說話間,秦猙已經上樓走到他身邊了,“這樣啊。”

    但秦猙沒在柳尋笙身邊多坐停留,而是徑直往自己房間走去,扯着領帶說:“我回屋換個衣服。”

    柳尋笙鬆了口氣,躡手躡腳想回自己臥室。

    卻聽見秦猙的話又在他身後響起:“對了,笙笙,今天工人們給你換牀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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