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深夜,高慎行卻還沒有睡,仍在旅部跟手下三個團長商量事情。

    龍口的局勢正在變得越來越吊譎,爲了防備第二旅突然發動襲擊,高慎行和李雙槍、王福生、牛玉堂已經連續兩天沒睡,都在指揮部戰備值班。

    “老李,老王,玉堂,你們回去睡吧。”高慎行打了個呵欠,說,“這裏我先頂着,等我頂不住了,你們再挨個上,像這樣我們都在這兒耗着,萬一哪天我們都頂不住了,李子涵卻突然動手了,豈不壞事?”

    李雙槍、王福生和牛玉堂一想也的確是這麼個理,當下便站起身。

    然而,不等三個團長離開指揮部,第五大隊大隊長李牧便跑進來,大口喘息着向高慎行報告:“老高,龍口戒嚴了。”

    昨天白天,高慎行拗不過手下三個團長勸說,也曾派人跟孫老豹、犢子還有李得志接觸,試圖說服他們加入第一旅的陣營,不過最終,卻遭到了孫老豹三人婉言拒絕。

    高慎行又擔心孫老豹三人會暗中倒向第一旅,於是就派李牧的第五大隊在縣城潛伏下來,負責暗中監視三個直屬營的動向,卻不曾想,竟然等回來了全城戒嚴的消息。

    王福生道:“看來孫老豹他們三個是鐵了心,不想摻和到我們跟李子涵之間的紛爭之中。”

    牛玉堂道:“這倒也是好事,只要他們恪守中立,我們面對第二旅就算沒有必勝的把握,卻也不至於輸掉,再接下,那就要看新四軍第七師的表現了,只要新四軍第七師能頂住黃百韜的第軍,龍口就是我們的。”

    高慎行道:“可我還是覺得,這是我們皖南抗日救國軍的內部事務,不應該讓新四軍摻和進來。”

    純潔運動所犯下的錯誤得到糾正之後,隨着舒同文等一大批原本受到批鬥的於部的復出,皖南抗日救國軍跟新四軍之間的關係有所恢復,共產黨組織在皖南抗日救國軍內部,尤其是第一旅內部,得到了很大的發展。

    然而,由於徐十九心中芥蒂已經生出,皖南抗日救國軍與新四軍之間的關係始終未能恢復到純潔運動前的親密無間,而高慎行,由於徐十九影響,也始終沒有再次提出審請,要求恢復自己黨藉。

    這次,徐十九突然陷入昏迷,龍口的局面驟然變緊張起來,第一旅跟第二旅之間的內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李雙槍、王福生還有牛玉堂都勸高慎行向新四軍尋求援手,高慎行卻始終不怎麼情願。

    “老高,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幻想跟李子涵和平解決爭端?”王福生便急了,大聲道,“你不願意跟李子涵兄弟反目,李子涵卻不會這麼想,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跟黃百韜接上頭,要聯起手來對付我們了。”

    “是啊,老高,如果沒有新四軍幫忙,單憑咱們第一旅,恐怕很難擋住第二旅和黃百韜第軍的聯手夾擊。”牛玉堂也勸說道,“是,我們是不願意跟第二旅手足相殘,可這不是沒辦法嗎?”

    “讓我想想,你們讓我再想想。”高慎行用手揉着眉頭,說道。

    然而,高慎行話音纔剛落,第l團第l營營長範小哈便氣喘吁吁跑進來,大聲報告道:“旅座,三位團座,出事嘍,出大事情嘍。”

    “小哈,出了啥子事,你慢點兒說。”李雙槍道。

    範小哈點點頭,說道:“第4團的一個連把磕山尖給佔了。”

    “啥子,第4團把磕山尖給佔了?”李雙槍聞言猛然一驚。

    &nb... bsp;那邊高慎行早已經把地圖攤開來,王福生和牛玉堂也趕緊湊到了地圖前,王福生最先從圖上找到磕山尖的方位,三個人對着地圖一看,臉色就全變了,因爲磕山尖的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了。

    “壞了”王福生拍着地圖叫道,“第4團把磕山一佔,進可攻、退可守,如果在磕山尖上架起迫擊炮,甚至可以直接封鎖我們言家鎮通往青陽縣的唯一一條公路,這下第二旅算是掐住我們脖子了。”

    “老高,我剛纔啷個說的,可你就是不聽。”李雙槍忍不住就埋怨起高慎行來了,說,“現在好嘍,磕山尖這個戰略制高點已經讓二旅給佔了,咱們一下就陷入了全線被動,你說說,現在還啷個辦?”

    高慎行黑着臉站在地圖前,始終沒有吭聲。

    事實上,在昨天李雙槍他們就提出來派兵搶佔磕山尖。

    因爲磕山尖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磕山尖是處於言家鎮跟李家鎮之間的一座小山頭,山雖然不高,卻極其陡峭,只需要少量的兵力就能夠頂住大部隊的攻擊,誰搶佔了磕山尖,誰就在戰略上佔據了主動。

    只不過,正是由於磕山尖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才使高慎行、李子涵都不敢輕舉妄動,因爲誰若是真的搶佔了磕山尖,那敵意就太明顯了,也就意味着要對對方動手了,而在這之前,無論高慎行,還是李子涵,似乎都還沒有下定決心要訴諸武力。

    不過,現在,隨着第4團突然搶佔磕山尖,這一平衡便被打破了。

    “老高,李子涵不仁,那就別怪我們不義”牛玉堂重重拍案,說道,“磕山尖雖然險要,可是畢竟只有一個連的守軍,如果我們行動迅速,還是有機會在第二旅反應過來之前,奪回磕山尖”

    “對頭,磕山尖必須奪回來,否則我們就有麻煩。”李雙槍道。

    “老高,不能再猶豫了,李子涵都已經把刀架到你的脖子上了,你如果還不反擊的話,就人頭落地了”王福生也大聲附和道。

    “不行,我得跟李子涵談一談,我得先跟他談談。”高慎行依然搖頭,別看平時跟李子涵言語交鋒時,高慎行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說得最憤恨時,彷彿恨不得當場槍斃了李子涵纔開心。

    然而,真到要對李子涵動手時,高慎行卻陷入了遲疑,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兄弟,都曾是戰場上生死與共的兄弟,現在卻要像敵人般生死相博,讓他情何以堪?

    “老高,你怎麼還鬧不明白啊?”

    “老高,李子涵都拿槍頂你腦門上了。”

    “老高,動手吧,他孃的別再猶豫了。”

    牛玉堂、王福生、李雙槍急了,都圍上來勸說高慎行,高慎行卻把臉一板,冷然說道:“夠了,都給我閉嘴,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話,高慎行轉身就往外走。

    “老高,你真要去見李子涵啊?”

    “你個錘子,你這不是自己往虎口裏送哦?”

    “我說老高,都到這節骨眼了,你怎麼還鬧不明白呢?”

    李雙槍、王福生、牛玉堂大急,紛紛搶上來試圖阻止高慎行。

    高慎行卻直接將三人給撥開來,然後徑直往門外去了,李雙槍被撥狠了些,險些一頭摔倒在地,穩住身形後,便忍不住破口大罵:“去去,你個方腦殼,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瓜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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