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附近有些少兒不宜的場所,來開房的人通常都不會形單影隻。一男一女,是常見的配置。倘肯多花十元,便可以買點賓館常備的鋼本,或者杜雷斯,做正事了。如果出到一百元,還能買到更多的玩具,但這些顧客大抵沒有這樣闊綽。
今晚進店裏來的王衡,是沒有女性相伴的孑然一人。一進來他就有些尷尬,似乎是聽到了二樓房間裏的高亢叫聲,不太習慣。
“朋友,你一個人開房我們這是情侶酒店。”年輕的男服務員打量着面色略微有些尷尬的王衡,打趣道。
他不回答,對櫃裏說:“開一間房,要樓上的單人間。”
說完,便排出兩張百元大鈔。
服務員戲謔道:“我們店裏沒有單人間,連標間都沒有,只有大牀房。”
“大牀房”
“是啊,一人睡大牀房多寂寞,要不要我幫你叫個過來,陪你玩”
王衡睜大了眼睛:“這是違法的事情違法這麼糟糕的事,能隨便玩嗎”
服務員頓時笑了起來,配合着從樓上傳來的尖銳叫聲,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王衡低聲嘆道:“大牀房就大牀房,給我開一間吧。”
王衡並沒有走進劉榮的房間。
倉鼠給劉榮的水裏下了安眠藥雖然並不是藥效最強的那種管制藥品,但也足以讓他迅速睏倦瞭然後,倉鼠開門出來,就爬到了門口那人的褲子口袋裏。
王衡站在這個地方,也就等了兩分鐘,便等來了自己的輔助。
他把門縫稍稍推開了一點,望了一眼躺在牀上鼾聲正響的劉榮,躡手躡腳地走遠,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然後打電話報警。
“喂您好,我在北三環這邊看到了網上的通緝犯,叫做劉榮嗯,嗯,沒錯,是經濟類的具體地點是花沁賓館。對了,這邊有空也可以掃黃打非一下,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嗯,沒事的,不用謝您問我叫什麼哦,我就是個熱心市民啊,做好事不留名的。”
劉榮做了個長長的夢。
夢裏,他潛逃成功,在海外隱姓埋名,過上了自由而富裕的瀟灑生活。投資移民之後,帶泳池的大別墅裏將會躺着金髮碧眼的模特,每天給自己補習外語,從英語到法語再到俄語真是積極向上的充實人生呢。
左邊,是火辣的英語老師,抓着自己的左手。右邊,是高挑冷豔的俄語老師,抓着自己的右手。面前則是浪漫的法語老師。她輕啓朱脣,用最具磁性的香醇嗓音,說出那充滿塞納河畔風味的法語:
“起來吧,你個瓜娃子。”
等等,這好像不是法語普通話,還帶蓉都口音
劉榮終於睜開了眼睛,頓時大驚失色。
自己左手一個鐵圈,右手一個鐵圈,中間以鐵鏈相連這不是手銬麼
劉榮長大了嘴巴,愣了兩秒,嚷嚷道:“我鎖了門,而且門鏈子都掛上了你們撬門了對不對”
警察指了指身後的門:“鎖和鏈子都是好好的,我撬個鬼哦”
劉榮用被拷起的雙手揉了揉眼睛:“等等等等,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警察:“這就不用告訴你了。來,跟我們走一趟吧。”
某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熱心市民,終究還是去了警察局。身爲舉報人,程序需要他去做筆錄,實在沒理由拒絕。
做筆錄這種事,王衡也不是頭一次了,畢竟前些天還當過綁架案的當事人。所謂一回生兩回熟,他在筆錄過程中表現出的成熟老練,讓執勤的警察都有些詫異。
筆錄完成以後,警察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私家偵探”
王衡:“”
警察指了指已經完成的筆錄材料,說:“這事兒在國內雖然不合法,不過放心吧,筆錄都做完了,肯定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就是好奇,是不是林城那邊被騙的富翁花錢請你來的”
王衡指着自己的臉,反問道:“有我這麼年輕的私家偵探你以爲演工藤新一呢”
警察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不過,我們警方都找不到的人,你是怎麼找到的”
王衡仰起臉,看着天花板上的燈管:“大概是天意吧,剛剛看過通緝令,就看到了嫌疑人。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有眼啊。”
警察:“可你一個學生,跑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幹什麼”
王衡低下頭思索。
警察繼續追問:“而且你就一個人,爲什麼會進那種情侶酒店”
王衡瞪着他:“我是犯人麼”
警察擺了擺手:“不用想太多,我就是好奇。你看,連錄音都沒開。”
王衡仔細看了看,果然,這位警察大哥的臉上簡直寫滿了八卦,要滿足人家的好奇心,看來就只能想辦法編個故事了好在,王衡的腦筋一向轉得很快。
他靠着椅背,長嘆道:“這事,說起來就很糟心。我跟一個女孩網戀了。”
警察眉頭一挑:“網戀”
王衡:“嗯,我在她身上花費了很多的時間精力,還有錢。前前後後,我給了她八千塊。”
警察不由愕然:“網戀被騙了八千那現在報案啊”
王衡卻搖了搖頭,一臉的滄桑:“算了,愛過。”
警察動容了:“你”
王衡繼續道:“我和她約好的見面地點在那裏,她沒來,我就知道她給我的答案了。但我還是想在那裏獨自睡一夜,等到天亮以後,把我的天真和愛情一起埋葬。”
警察握住了他的手:“小夥子,不要對愛情絕望,世界上還有很多好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