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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妃也覺得他們死的不值?”李玄常沒有回頭,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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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亂世,活着就已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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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李玄常伸手一撫,身前的古琴頓時化爲了齏粉。普通的古琴,無法承受他的功力,看來,是時候找一把好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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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這一戰,是大秦的恥辱,以後,再也不會有。”似是對自己,也似是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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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焱妃眼中,她發現,自己好像從未真正認識眼前的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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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她修行,也有一年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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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年裏,她將自己所學傾囊傳授,但不論哪一樣,他都學的很快。但兩人之間,沒有師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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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個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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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從未正視過她,在他眼裏,她從來找不到自己的身影。這讓,向來孤高冷豔的焱妃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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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他從來都不親近她,親近陰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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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少年,在焱妃眼裏不斷和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他,很像他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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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喜歡穿白衣,從來都是胸有成竹,凜然自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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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形似,更是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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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咸陽城外的另一個山頭,一襲黑袍的東皇太一正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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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不願意踏進咸陽,而是他不能。上一次,就因爲窺視大秦龍脈而受了重傷,而且他的氣息也已經被龍脈記住,一旦踏進咸陽,勢必會被其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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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陰陽家與大秦有更深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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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時機未到,雙方都在試探,只有當戰火燃起時,雙邊纔會真正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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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皇大人。”一道流光閃過,焱妃嫺靜的站在東皇太一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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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秦國損失了十萬雄兵,可以本座來看,這秦國的國運反而增長,真是令人不解,交代你的事情,辦的怎樣了?”縹緲的聲音帶着空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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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稟大人,扶蘇公子年紀雖小,但卻極有主見,他對陰陽家並無親近之意。”焱妃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絲鬱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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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還無法影響一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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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與當年的秦國少年天才甘羅有些相像,但在陰陽術上,扶蘇公子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連我當初與他一般大小時,都沒有如此高深的領悟。想要影響這樣的少年,比對付大人要難得多。”焱妃言語中帶着幾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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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竟是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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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專心教導他。本座有預感,他會給天下所有人帶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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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蒼龍七宿,是否還要繼續追查?”焱妃點點頭,恭敬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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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龍七宿,交給月神負責,你安心待在咸陽,未來,陰陽家與秦國的合作就要看你了。”留下最後一句話,東皇太一緩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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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焱妃則是一臉悵然的留在原地,沒想到,蒼龍七宿會交給月神。這是陰陽家苦苦追尋了幾百年的祕密,她就這樣與之失之交臂,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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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宮內,嬴政穿着一身白衣便裝,神情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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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案上有許多奏摺,都是彈劾昌平丞相君的摺子。
昌平君,是朝廷的舊臣,也是大秦的丞相,立足朝堂幾十年而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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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次損失了十萬大軍,但嬴政仍然相信他,因爲昌平君從小在秦國長大,爲大秦效力多年,怎麼可能會對大秦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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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思考,怎麼處置昌平君和這些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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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扶蘇公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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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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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你有何事?”嬴政看着殿上與自己有幾分相像的長子,饒有興趣的問道。他以前從未發現,自己的長子居然還有一手好琴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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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常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守在一旁的趙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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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微微皺眉,“趙高,你先出去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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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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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趙高,雖然執掌羅網,但他明白,執掌羅網的人並非只有他一個,而羅網的主人也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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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有什麼事,說吧。”平淡的聲音帶着幾分關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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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請父王誅殺昌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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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天一語,嬴政當即瞳孔一縮,連氣息都有些不穩,好半晌他才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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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堂下的長子,沉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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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當然明白,但昌平君此人乃大秦禍患,不得不除。秦國之所以攻趙失敗,損兵十萬,全都是因爲昌平君。”面對嬴政逼視的目光,李玄常絲毫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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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成喬叛亂,正是樊於期領兵,後來成喬被誅殺,而樊於期卻被押回咸陽問罪,免去他罪行的,不是別人,正是昌平君,這一次,也是昌平君推薦樊於期爲統兵大將,兒臣認爲,一切都是昌平君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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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你有證據嗎?”嬴政緊緊握着劍柄,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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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如同山嶽般的氣勢迎面而來,而李玄常擡起頭,看着嬴政,只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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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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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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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需要證據,當懷疑的種子種下時,有沒有證據已經不重要的了。而昌平君所爲,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卻不得不讓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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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玄常還有一句話沒說:昌平君的父親是楚國人,他是楚羋嫡系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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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句話,他不能說,因爲他的母親,是楚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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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一句話傳到嬴政耳邊時,他滿心的怒火卻已化爲了震驚。他忽然發現一直以來,他對昌平君,實在是太信任,太器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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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需要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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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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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他確實做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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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座上的嬴政陷入沉思,他沒有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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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輕輕的施了一禮,“兒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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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嬴政沒有理他,只是揮了揮手,剛毅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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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君,他心裏不斷念叨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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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的信任在不知不覺中也開始動搖,一道無形的裂縫橫亙在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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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化爲了一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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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傳令羅網,嚴密監視昌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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