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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着他繼續翻閱，熟悉的想法，熟悉的行筆文風。他心中陡然升起一個念頭，這部律法出自韓非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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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他的師弟，但他從來都無法達到韓非的高度。韓非所著的書，足以流傳千古。就連他在私底下，也時常拿出來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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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秦律與之前大不相同，但只翻閱了一點，他就看出來，這部律法，是爲以後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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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公子從哪裏得來師兄的東西？師兄什麼時候編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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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疑問不斷在他的腦海裏呈現，但最終，他只能停下，把手上的書冊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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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自從韓非來到秦國，很快就被昌平君算計，抓進了大牢，隨後就傳出死在牢獄之中。然而，外界卻一致認爲，是自己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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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口黑鍋，他只能背下。因爲，他是替昌平君背的，就算昌平君失勢，也不是他可以抵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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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韓非也許並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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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也不會有這一部律法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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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還是小看了這位公子。李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腦海中閃過那個溫潤如玉，卓爾不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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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與嬴政越來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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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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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君府邸，庭院之內，花朵如簇，但仍掩飾不了繁華之後的落寞。空曠的庭院，瀰漫着死一般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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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者立於涼亭之內，明亮的老眼盯着身前的一朵花，那朵花，很平常，素白的花蕊帶着淡黃的花瓣，散發出一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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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老者才收回目光。人雖老，但身軀卻是愈發筆直，猶如尚未出鞘的寶劍，雖未出鞘，但他卻鋒芒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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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趙國，下一個，應該就是燕國了。”老者摘下面前的花朵，身上的氣勢瞬間內斂，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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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謀算，秦國要想攻滅韓，趙兩國，至少需要三年時間。但這次的情況，讓他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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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遭逢大災，卻又自毀城牆，原本可以與大秦抗衡的趙國轟然倒塌，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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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他知道，但他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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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暗中謀劃，推動，但他卻無法幫助別人，傳遞消息。一旦做了，就代表他已經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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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棋手，一旦親自入場，那就代表着局勢已經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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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幸好，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將後手留在了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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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燕國，極爲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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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天最深的日子裏，天空下了整整一個月的大雪，把身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一個白雲般的天地，遠處的山脈，近處的宮殿，都染成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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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花飄落的最後一天，是燕國最盛大的節日。人們會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戴上最閃亮的頭飾，，聚集到宮殿前的廣場，用大木頭，燃起熊熊的篝火，一起迎接即將到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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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唱着歌，跳着舞，喝着燕國特有的酒，酒的香味，遠遠的飄散。燕國的歌聲，名冠七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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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個盛大的節日當中，燕國薊城迎來了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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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太子府，燕丹穿着藍色錦袍，跪坐於案上。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美酒，甘醇濃郁的香氣散發而出。
但此處的兩人都無心對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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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兄，秦國滅我大趙，偌大趙國也只剩下代縣一地，我今日來此，是想得到燕兄的幫助。”一個面容俊秀，神色悲慼的青年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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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乃虎狼之國，嬴政更是狼子野心，韓國，趙國已經毀在他手上，他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燕國。趙兄不必如此，幫你也是在幫燕國。你想我如何助你？”燕丹神色憂慮，瀰漫着悲天憫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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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大量的武器，甲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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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瞞燕兄，我乃是趙國武安君李牧的徒弟，有了這些，我可以在代縣拉起一支十萬人的大軍。倘若秦軍攻燕，我可以與你們守望相助。不知燕兄，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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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武安君之徒，失敬失敬。”聞言，燕丹面上頓生仰慕之意，然而轉瞬就變爲猶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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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幫你，雖說我身爲燕國太子，但朝政皆在我叔父燕春君手上，父王不理朝政。我能幫助你，實在是有限，還望見諒。”燕丹帶着歉意，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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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淪落到如此境地，燕兄仍能出手相助，趙嘉感激不盡。”那名叫趙嘉的青年頓生喜色，眼中猶豫，愧疚，悲痛之色明滅不定，最後化爲了一往無前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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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來吧，以後，你就是燕丹殿下的人了。”這句話似乎是用盡了他最後的氣力，他的情景被燕丹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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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房門大開，寒風夾雜着雪花，屋外一人款款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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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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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當真要入我墨家？”風雪之中，一道黑色人影站立於此，雪白的大地，黑色的衣袍，宛如墨色渲染的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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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仁愛，兼愛平生，燕丹早有仰慕之意，現如今能見到鉅子大人，已是邀天之幸。”燕丹跪倒在地，神色無比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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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燕丹在燕國素有賢德之名，這樣的人不就是你們墨家需要的嗎？我記得，老兄擔任墨家鉅子十多年，似乎還未收徒，不如就收他做徒弟，你看如何？”在黑色人影身旁，一個穿着短衫，猶如窮苦農民的人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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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貴，入我墨家怕是不妥。”黑色斗篷下，一道沉穩的聲音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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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丹若入墨家，當守非攻墨門，兼愛平生之理念，以光大墨門爲己任。已入墨門，我與這天下萬萬千千的墨者是一樣的，何來尊貴之說。還望鉅子大人念我一片赤誠，應我入門之求。”說完，燕丹再度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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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你起來吧，以後你就是我六指黑俠的徒弟，記住你說過的話。”黑袍下，一聲無奈的嘆息，也不知，這是對還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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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門，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天下局勢動盪不安，秦國征戰天下，諸子百家都在觀望，沒有人輕易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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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家已經入秦，之前，醫家念端也在咸陽城。那墨家的前路，在何處？身爲當世顯學之一，墨家弟子衆多，來自六國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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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大戰時，墨者雖然出力，但在秦軍面前仍是螳臂當車，改變不了趙國滅亡的事實。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也只有國家才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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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散的諸子百家從來都不被嬴政重視，他忌憚的是聯合起來的諸子百家，這是一股令他都感到危險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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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君的青龍計劃就是針對諸子百家而來，現在，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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