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不能讓此子專美於前，小看了我。</p>
忽然，荀子清喝一聲，“公子奇思妙想，老朽豈能不奉陪到底！”</p>
說話間，荀子同樣潛運真氣，左手輕飄飄一引，案上墨汁猶如靈蛇般繚繞騰飛着撲向場中還未成形的青煙棋盤。</p>
尚在半途，墨汁一個悠然翻轉，便即分化出十九個箭頭，恰似靈蛇生着十九個頭顱。</p>
他們這一手，就能讓絕大部分高手望而卻步，歎爲觀止。</p>
李玄常眼神一斂，掌勢微動，本在分化縱橫線條的青煙稍稍一頓。繼而開始化作十九條淡淡青灰的橫線。</p>
荀子左掌真氣輸出不竭，墨汁撲近，十九個蛇頭悠然擡升尺餘，又轉而一頭紮下，從頸到尾徹底分離，化作十九條黑色豎線。</p>
眼看青灰橫線與墨色豎線即將相觸，二人同時狠狠一推左掌，青灰橫線與奶白豎線瞬間相合。</p>
“噗！”</p>
一聲輕響，李玄常身形微微一顫。而荀子渾身衣袍一鼓，似有勁風吹拂。</p>
但中間懸空的奇怪棋盤卻紋絲不動。好似剛剛那聲勁氣交擊的聲響並非由它所發。</p>
剛剛他們隔空對拼一掌，想以此奪得先手，但豈不料，結果竟是不分上下。</p>
而且，荀子則更爲駭然，他還是小看此子了。對拼掌力之時，他竟猶有餘力收斂餘波，維持懸空棋盤。在真氣收發掌控之上，可謂登峯造極，駭人聽聞！</p>
“呵呵，年輕人要尊老愛幼還是我先吧。”荀子也不見臉紅，反而悠然一笑。</p>
“荀老夫子浸淫棋道幾十年，小子怎敢謙讓，否則那就是對老夫子最大的不敬，還是讓在下先手吧。”</p>
這般隔着丈許不斷輸出真氣維持棋盤，所耗真氣和心力比之與同等級高手過招仍要超出數倍，容不得半點疏忽！而先手固然在弈棋上佔些便宜，但在真氣消耗上卻是喫些小虧。</p>
但對於他們這等級數的高手來講，些許真氣損耗，算不得什麼。</p>
若不是方纔試探，荀子估計還真的輕視他讓了先手，但現在分明知道他功力深厚不輸於自己，又怎會輕易讓手？</p>
眼看李玄常老神在在，怡然微笑，不驕不躁，似要這般僵持下去。荀子暗暗尋思，若是就這樣不鹹不淡的對峙，那這場別開生面的棋局可就無疾而終了！</p>
罷了，讓他一手又有何妨！</p>
緩緩吸口氣，荀子微笑道：“既然如此，還是公子請吧。”</p>
李玄常微微頷首，頓了頓，輕聲道：“香爐騰煙，火生土，在下便以石子做棋吧！”</p>
只見他大袖一甩，屋門無風自開。</p>
在門口一丈之處，有座假山正坐落在此。</p>
他右手並指作劍，對側方數尺外的一塊山石虛空直刺，無聲無息之間，那山石的棱角陸續崩飛指尖大小的幾小塊兒。</p>
隨後，他伸手成爪，輕輕一抓，石子徑直射到懸空棋盤之上，落於兩對角的四四位置。青灰橫線上立時生出柔和吸力，將兩顆石子牢牢吸住不動……</p>
既然李玄常先落了兩子爲勢子，荀子當下道：“墨汁屬水，水生木，老朽就以草木爲棋。”</p>
話音未落，荀子心意一動，右手隨手一抓，手臂探過案牘，隔空對着門外數尺外空地上的細長荒草微微一點。</p>
不見風吹草動，卻有兩根荒草齊齊斷裂，半寸翠綠草尖輕飄飄翻飛上升，直至懸空棋盤的另外兩對角的四四位置。</p>
同時左掌輸出真氣不動，心神卻遙遙控制懸空棋盤上的墨色豎線內的真氣將草尖吸住。</p>
而同時，李玄常也不是什麼都沒做。</p>
他默默感應，心神暗算，只覺僅此一會兒，真氣和精神都已消耗不少，而且依此算來，他最多控制百餘枚石子附在懸空棋盤上就到了極限！</p>
當然，他相信，以荀子的功力，自然不會輸給他，但他年老體衰，氣血衰落，必然消耗更快，控制更廢精神，以此看來，大概是九十餘數。</p>
接着李玄常右手劍指再次虛劈山石，削石爲子，迸至棋盤。荀子也緊隨其後，掌風斷草，草尖爲子。</p>
但是，兩人不約而同地越下越快，頃刻間便已下了十餘子，顯然都想在真氣和精神消耗殆盡之前率先取勝。</p>
而且荀子明顯精於棋道，棋力超凡脫俗。</p>
李玄常平日裏並未注重錘鍊棋藝，棋力本來只是上佳，算不得最拔尖。</p>
而此刻心靈浸入空明，默運元神推算，猶如超算一般，心念棋力之強，立時堪比絕頂國手。再加上自己在大明世界曾經習練百道，也曾奪過國手之位。</p>
雖然大秦與明朝的圍棋規則略有不同，但基本的落子佈局還是沒什麼分別。</p>
所以，現在與荀子對弈，絲毫不落下風，相互攻殺。</p>
六十子後，荀子額頭現汗，氣息稍有波動。</p>
但見到李玄常仍自氣定神閒，嘴角含笑。不由暗暗嘆息：能夠在這個年紀達到那個境界，無論是悟性，還是心性都是萬中無一，首屈一指。</p>
再看他，雖然達到這個境界數十年，但卻始終不能更上一層。</p>
當真是，高下立判！</p>
殊不知李玄常雖然談笑風生，但也是勉力施爲。這樣下棋，遠比同境界武者爭鋒要耗費心神的多。</p>
“老夫子認爲何以爲道？”他不慌不忙的再下一子，似有所指的問道。</p>
“先師孔子的道，是仁，是周的秩序之道，以仁愛禮儀治國，主張克己復禮。”然而，荀子並未正面回答他。</p>
“道於生靈生死之間，是世人難以駕馭一道內心漣漪！只可惜滄海桑田，人世變幻，終將是一場難以逾越的時代思想鴻溝。</p>
在下認爲，道，非塵世悟遁之法門，靈虛生死轉眼即逝，而充盈整個天地之間的每個人都是一個道的玄塵。”</p>
聽到他的話語，荀子內心一顫，似是極爲震動，連棋盤都險些維持不住。</p>
“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