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歪着腦袋望着她,鳶色的眸子彷彿漾着朦朧的水光:“小姐是有辦法讓我不痛嗎?”
“讓我猜猜看……莫非是治癒類的異能力?”
幾乎是眨個眼的工夫,太宰治腦子裏就迅速得出一個最大的可能性。
披着寬大黑風衣的少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黑色的捲髮蓬鬆柔軟,鳶色的眸子乖乖巧巧的。
猶如一隻無辜的小黑貓。
茶茶想了想,手慢吞吞朝他綁着繃帶的右眼伸去,那裏潔白的繃帶上已經滲透血跡。
太宰治本能垂眼,忽然冒出一股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膽怯。
他沒忍住頭向旁邊一偏。
太宰治抿了抿脣,臉上很快浮現一抹虛假如面具的笑容。
“小姐是想要用異能治癒我嗎?但是沒有用的哦。”
“異能在我身上,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
茶茶對他的躲閃並不驚訝,她面癱着小臉放下手,金色的貓兒眼明亮澄澈。
“但是太宰先生,我說過,我並沒有異能力。”
“太宰先生,請看着我。”
她再次朝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觸在他染血的繃帶上。而這一回,太宰治沒有躲閃,只是望進她的眼中,身體微微一顫。
雪發小少女金色的雙眸宛如世界上最珍貴漂亮的寶石,而現在,寶石上倒映着完整的、驀然睜大眼睛的他。
小少女的手上,亮起柔和的光。
“太宰先生,沒有異能力這件事,我是不會騙你的。”
太宰治看到了奇蹟。
身爲絕對反異能力者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在一寸寸消弭。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到,特殊體系的力量在他身上產生作用。
她竟然真的能夠……在他身上使用能力!
到這個時候,太宰治甚至不能武斷地把這種奇妙的能力稱之爲異能力。
“太宰先生,求救還是有用的。”茶茶輕聲說,“現在應該不會痛了吧。”
小少女金色的貓兒眼平靜地凝視着他,太宰治第一次感覺到迷茫,張了張口,嗓子眼卻有點乾澀。
“太宰先生,這是……”找到兩人的廣津柳浪盯着太宰治的手臂,有些震驚。
就在剛纔,他親眼見證了一場堪稱奇蹟的場景發生。
太宰先生的傷,就這麼輕而易舉被治好了?
最重要的是,太宰先生的被動異能力“人間失格”,是異能力中絕緣體般的存在,無論是多麼強大的異能力,只要一碰觸到太宰先生,就會被徹底消除無法使用。
而本不可能被異能力治癒的人,卻不過在一息之間,就在他眼下治好了太宰先生的傷。
這個小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廣津先生,”太宰治回過神,揮了揮完好的右手臂,笑容滿面,“這得多虧了小姐呢。”
“但是,小姐……”太宰治忽然收起笑容,目光幽深。
“你有沒有想過,在港口黑手黨面前暴露這份力量的後果呢?”
茶茶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想過。太宰先生會把我抓起來嗎?”
“怎麼會?”太宰治的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我怎麼可能這樣對待小姐呢?”
“明明是會想把小姐搶回港黑啊。”
茶茶:“……”有區別?
“所以,小姐的想法是什麼樣的呢?”太宰治朝她伸出手,勾着嘴角,“‘羊’那種地方,對小姐來說,恐怕也沒有價值待下去吧。”
茶茶看了他一會兒,沒有要把手伸出去的意思。
“小姐?”太宰治尾音甜膩得像是在撒嬌。
“轟!”一塊覆着紅光的巨大土石從不遠處狠狠砸了過來。
“當着面想把我的人帶走,你們港黑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
“……”
“咳咳咳。”等太宰治和廣津柳浪躲開巨石,從飛揚的塵土裏勉強睜開眼,那位強大的羊之王包括茶茶已經不見了蹤影。
“太宰先生沒事吧?”廣津柳浪問。
太宰治擺了擺手:“廣津先生,這裏已經沒什麼好待的了,走吧。”
“那羊之王他們……”
“沒關係。”太宰治臉上掛着奇異的微笑,心情似乎很好地哼着歌離開,“很快就會再次見面的。”
茶茶是被中原中也用重力帶走的。
輕輕鬆鬆,毫不費力。
不得不說,中原中也的異能力加上體術,簡直就是一個bug。
當然,太宰治的異能力加上頭腦,也是一個bug般的存在了。
茶茶扭頭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赭發少年,眨了眨圓潤的貓兒眼。
中原中也倒是對她的視線很敏銳,看了過來:“有話想說?”
茶茶搖搖頭,總覺得中原中也的反應好像有點怪怪的。
應該……沒什麼事?世界意識很是大條地想。
以中也先生的性格,有什麼事會直說的吧。
而且中也先生貌似並沒有看到她治癒了太宰先生的那一幕。
直到回到“羊”,中原中也都沒有向茶茶提起之前太宰治說的二十億懸賞和去港黑的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羊”的基地裏彷彿籠罩了一層看不見的陰雲,氣氛有點說不出的壓抑。
白瀨則皺着眉站在那裏,像是煩躁又像是不滿些什麼,他周圍圍了一圈人在心虛地嘀嘀咕咕說些什麼。
柚杏的表情好像對某件事有點同情,但更多的是跟白瀨如出一轍的苦惱煩躁。
“中也!”注意到中原中也回來,白瀨立馬迎了上去,想要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茶茶則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走向自己的房間方向。
白瀨不說話,柚杏有些着急,正要跟中原中也把發生的事說出來,白瀨卻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瞪了柚杏一眼,眼神示意她先別說。
中原中也迷惑:“怎麼了?”
“沒事沒事。”白瀨立馬擺手轉移話題。
茶茶微微側頭向身後那些騷動的“羊”成員瞧了一眼。
中原中也即便身爲羊之王,對所有人隱瞞的事恐怕是一頭霧水,但是與“羊”沒有絲毫交流的茶茶卻大概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世界是能聽到強烈的祈求的。離她越近,祈求越強烈,她就聽得越清楚。
而現在在“羊”裏,有一個剛剛在黑紫火海爆炸中斷了雙腿的成員。
然而,有意思的是,他並不是在爆炸中心被炸斷雙腿的,是被同伴在慌亂之下隨手推到搖搖欲墜的牆下,正好被倒塌的牆砸中雙腿的倒黴鬼。
茶茶知道,那個斷了雙腿的人在“羊”裏應該算是最普通的成員,沒什麼地位和存在感,經常跟在白瀨身後跑腿。
如果白瀨決定不跟中原中也說這件事的話……
“是要被拋棄了啊。”
雪發金眸的小少女看着那個房間的方向低語,嗓音軟糯平靜,漂亮的金眸無波無瀾。
……
夜晚,睡眠中的小少女忽然睜開眼睛。
她被吵醒了。作爲世界意識,不得不聽到那些雜亂的心聲,這是沒有辦法徹底控制的。
如果只是個普通人的話,可能腦海中迴盪着各種或大或小的聲音,不到一個小時就會精神上徹底崩潰。
更何況現在還多了一本“書”想盡辦法妄圖束縛住她。
不管在哪裏,力量都是有代價的。
睡不着的茶茶掀開被子下牀,幾乎沒有發出響動,未曾驚擾到“羊”的任何一個人。
夜晚的貧民窟是黑暗混亂的集合體,每個角落都可能發生着弱肉強食的血腥場面。
但是一切都是爲了生存,爲了在命運裏掙扎。
雪發金眸的小少女在光線昏暗的路上行走,這樣的存在幾乎一瞬間能將所有人的目光緊緊攥住。
茶茶彷彿感受不到暗中窺伺的種種視線,輕輕踏着地面,雪色的長髮在黯淡的月光下,彷彿籠着一層皎潔剔透的光澤。
這是一個怎麼看也不像是貧民窟應該存在的人。
但是卻莫名地不突兀。
就像是,無論她出現在哪裏,都是極爲正常的事。
這也是大多數人暫且只是看着,按捺住沒有立即出手的緣故。
而且,不少人是對小少女印象很深的,只要見過一面就很難忘記。茶茶是“羊”的成員並不是什麼祕密。
直到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刀刃從背後抵在茶茶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