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茶茶一開始沒有理會他,志田生怕她就這樣離開了。
而當茶茶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時,他徹底陷入恐慌,大腦此刻什麼也想不到,只剩下一片絞成了麻的混亂。
志田忽然有一股強烈的直覺,只有她能救他!
對生存的渴望讓促使他急切地掙扎着從簡陋木板製成的擔架上滾下,用力朝她爬過來。
兩條軟綿綿的腿只能拖在地上,裹滿了塵土。
“救我!救我!”
他已經顧不上任何有關尊嚴的東西,只知道一味地朝茶茶挪動。
雪發金眸的小少女倏然輕輕嘆了口氣。
在志田爬過來抓住她的小腿時,她微微俯身,纖白指尖點在他額上。
“你內心的求救是,想要回原來健康的雙腿。”
小少女指尖泛起柔和的光芒,志田瞪大眼睛,他毫無知覺的雙腿又迴歸了自己的控制。
志田胡亂地摸着自己的腿,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變爲無可比擬的激動。
醫生也治不了的傷,居然真的好了!
沉浸在巨大驚喜中的他,沒有聽到小少女接下來一句聲音輕軟的話。
“請記住,這是你的……求救。”
過了半晌,狂喜的志田總算勉強回過神。
他目光亮晶晶地望着茶茶,沾着鼻涕眼淚的臉上此刻滿是感激和討好:“謝謝,謝謝你!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茶茶眸色淡淡,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志田也不介意,一邊站起來用袖子擦着臉,一邊不停說着謝謝。
“你,你現在要回‘羊’嗎?”他期期艾艾地問。
茶茶搖了搖頭。
志田有些失望,向茶茶告別後,朝之前那幾個“羊”成員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
“小姐把他從深淵裏拽了出來呢。”
穿着白大褂的黑髮男人站在診所門口,面上含笑,不知道已經在那裏看了多久。
茶茶的表情實在太平靜,森鷗外竟然在這個過程中沒能捕捉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他頓了一下,深紫的瞳孔意味深長:“只不過,即便是被拉出深淵的人,一旦安全後鬆開救助的繩子……”
“說不定就會是另外一張面孔了。”
茶茶終於拿金眸看了他一眼。
“不會的。”小少女平靜地說。
“哦?”森鷗外目露詫異,勾起嘴角,“莫非茶茶小姐認爲,被救的人定然會一直心懷感恩?”
“不是。”茶茶搖了搖頭,慢吞吞地說。雪色微卷的髮尾輕輕晃動,好似不染塵埃的潔白垂花。
“世界的繩子,是不能鬆開的。”
一旦鬆開,也許以爲已經安全了,卻不知身下即是深淵。
森鷗外愣了一下,雖然茶茶說的話很奇怪,但森鷗外還是能感覺到其中隱藏的悚然。
這份危險並不是出於小少女的威脅,而是她所告知的話中,更深層次的含義。
森鷗外驀地笑了。
“原來如此。茶茶小姐,”他朝她伸出手掌,嗓音沉緩磁性,“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森鷗外,想以港黑首領的身份詢問你……
“有沒有意願,加入港口黑手黨?”
茶茶並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他爆出來的身份,但是森鷗外的邀請,着實令茶茶有些驚訝。
“茶茶小姐在黑市上被懸賞出了二十六億的高價,據我所知,茶茶小姐背後並沒有其他組織支撐,再加上……”
森鷗外輕笑一聲。
“恐怕要不了多久,會有更多的人知道被懸賞的人是誰。”
“但是,”男人深紫的眸底像是有猩紅的色澤微微閃爍,“再艱難的棋局都有一個最優解。”
茶茶明白他的意思。
目前看來,她的最優解,就是加入港口黑手黨,將這個橫濱最大的黑惡勢力作爲庇護,大概會輕鬆很多。
讓茶茶不明白的是,以她在橫濱命運線中的瞭解,她以爲對方會優先把她換個二十六億。
這個男人恐怕早就猜到她是黑市懸賞上的那個目標了。
所以爲什麼會在這種時候邀請她加入港黑呢?
但是再好奇,茶茶也毫不猶豫拒絕了。
世界是不會加入任何一方的。
對於茶茶的拒絕,森鷗外並不感到奇怪,只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一開始我以爲茶茶小姐是隻會站在光明那一面的人,卻發現推測出了失誤,沒想到剛試着邀請茶茶小姐,就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啊。”
“那麼,”他微笑着,語調卻透出種難以言喻的漠然,“看來港口黑手黨就只能把小姐,作爲二十六億的懸賞來對待了。”
茶茶稍稍歪了歪頭。
“森先生,”她像是明白了什麼,篤定地說,“這麼想讓我加入你的組織嗎?”
森鷗外微眯了眯眼。
“明明按照森先生的最優解,把我這個身份不明、可能會造成橫濱局勢變化的懸賞目標賣出二十六億,纔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吧?”
茶茶慢吞吞地眨眨眼,精緻的小臉面無表情。
“但是森先生的第一個舉動是,邀請我加入港黑。”
片刻難以言喻的沉默,茶茶圓滾滾的金眸裏浮現一絲細微的疑惑,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森先生,就這麼想得到我嗎?”
“……”
哪怕聽到茶茶如此“過分”的話,森鷗外始終表現得沉穩冷靜,神色難辨。
這個時候的他,並非那個頹廢的白大褂醫生,更像是端坐於港黑大樓裏、那位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首領。
“茶茶小姐,你說的很對,不過有一點錯了。”
男人似乎有些縱容地笑了笑,幽暗紫眸注視着小少女,看似溫和卻意味深長。
“那確實是目前對我來說的,最優解。”
……
直到離開那間診所,茶茶還是想不通森鷗外是什麼意思。
不過對方心中是真的很想要她。他是認爲她纔會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嗎?爲什麼那麼肯定?
茶茶又思考一會,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好睏。
昨晚壓根沒睡好的茶茶小小地嘆了口氣,彎彎拐拐走向“羊”領地的方向,結果剛路過一個巷子,就被幾雙手猛然扯了進去。
“?”茶茶迷茫地瞅着這五六個緊緊圍着她的人,“有事嗎?”
“你是最近一個月纔出現在鐳鉢街的?”他們凶神惡煞地逼問。
“是的。”茶茶才點了下頭,這幾個人類眼裏就亮起了貪婪的光,彷彿已經看到二十六億的金錢在朝他們招手。
“你就是黑市懸賞的那個異能力者?”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問。
“真要是她怎麼可能會承認。”另一個人還算有點理智,眼神示意,“不管是不是她,先帶走。”
茶茶淡定地凝視他們,小臉認真,嗓音軟糯:“你們現在還可以離開的。”
“你在威脅我們?”這幾個人頓時笑出了聲,不過到底還記得懸賞裏說目標是個“異能力者”,所以也想盡快把茶茶抓走,避免節外生枝。
茶茶無奈,她是真的困,沒有心思跟這些人類待在一起。
正當茶茶指尖微微一動,還沒擡起來,一隻手忽然出現,壓下了她的動作。
[打擾一下。]
茶茶側頭,望着這個突然出現在她身邊的粉發男生,又低頭看看被牽住的手,貓兒眼眨巴兩下。
齊木楠雄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不好意思,以防萬一。]
他很快鬆開了茶茶的手,而那五六個人已經反應了過來,把齊木楠雄和茶茶團團圍住。
“居然有幫手?這小子怎麼出現在這的?”
“別讓他們兩個跑了!”
被一羣健壯的成年人包圍,顯得齊木楠雄和茶茶愈發勢單力薄。
[放心,不會跑的。]
齊木楠雄無聲嘆氣,對茶茶說:[你別動,在這裏稍等一下。]
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雪發金眸的小少女還是點頭,看起來格外乖巧。
想到真相中的反差,齊木楠雄很是無奈。
然後他就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根香蕉,瞬移到這羣人身後,一連幾下,給每個人頭上都敲了下去。
這些腦子裏做着發財夢的傢伙壓根沒有反抗的機會,就紛紛倒在地上。
更別說來逮茶茶換二十六億了。
齊木楠雄敲下去的時候也沒猶豫。
要不是因爲這些人,也根本不可能發生後面的事,現在不過是用“香蕉”消除掉他們見過茶茶的記憶而已。
只是出來買個咖啡果凍的齊木楠雄內心很是怨念。
就是因爲這幾個人的作死,導致世界意識應付的時候一不小心用力過猛,讓橫濱裂開了。
是真“裂開”。
地上出現一個十幾米寬的巨大裂縫,從鐳鉢街附近到商業街,幾乎貫穿整個橫濱。
而齊木楠雄要去買咖啡果凍的店,不偏不倚就坐落在那裂縫上,相當均勻地從中間裂開,一眨眼工夫瞬間結束了作爲甜品店的使命。
大老遠跑來橫濱的齊木楠雄眼睜睜看着屬於他的咖啡果凍飛了。
[我也裂開了。]
《我被全橫濱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