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受此重創,饒是墨毒蝰王再如何兇戾狂暴,也是喫消不起。
兩眼被仙劍刺瞎之後,墨毒蝰王被劇痛刺激得翻身仰倒,重重砸在塵土之中好在吾反應及時,在毒蝰王掙扎開始時就跳下它的蛇頭,一個蹬步直接跳到了卿曉竺跟前,然後拉起她的手,藉助靈力與她一起飛躍到了十丈開外,才堪堪躲到了毒蝰王掙扎時所波及的範圍之外。
吾回頭去看毒蝰王,只見它已經疼得翻起肚皮,原本有無比瘮人的猩紅色眼珠的眼眶中,只剩下一堆模糊血肉,正向外汩汩流着黑紅色蛇血,巨大的蛇身更是扭成了一團麻花黑鱗蛇尾四下亂掃,竟把四周一切可以觸碰到的岩石、林木都給掀飛了那血盆大口張到一個誇張的程度,但奈何發不出聲來,若是個人,怕這時已經痛得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了
吾見此正要拿劍接着砍它,卻突然發覺兩手空空,驟然想起自己跳下來時太過急促,師姐送我的那把仙劍還插在毒蝰王右眼上當下容不得多想,吾回身對卿曉竺大聲道:“好姐姐,趁它弱,要它命快,快上去補它一刀”
豈料,卿曉竺此時臉色蒼白,她竭力收回了化作碎光的護身仙劍,想要出手卻無力地跪坐在地上,試着站起來也沒有成功,最後只得無奈地搖搖頭:“不,不行,我,我使不上勁了。”
啥吾有些傻眼了,怎麼關鍵時刻這位厲害仙女也掉鏈子了不過想想也覺得是意料之中,御劍之術太過奧妙,也非常損耗心神。一般的青年修真者能御四五把仙劍已經是極限,這卿曉竺居然能同時操控十二把,還能跟毒蝰王鬥了許久,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可惡”吾一咬牙,正想着如何出手結果了這禍害,卻不料卿曉竺按住了吾的肩膀,她搖搖頭,平靜說道:“不用去了,已經沒事了。”
吾聽了納悶地一回頭,只見已成雙眼瞎的毒蝰王慢慢停止了掙扎,它踉蹌着扭動起身子,摸索着找準深山老林的方向,然後頭也不回地快速朝那裏遊弋而去縱使磕磕碰碰、跌跌絆絆也不停下,樣子之狼狽完全可以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不一會兒,就竄進了遠方的密林深處,只露出一截黑鱗蛇尾,再過眨眼的功夫,便徹底消失不見。
吾看得目瞪口呆,半晌的功夫纔回過神。此時這裏只剩滿目瘡痍、一片狼藉的一片林地,以及地上那毒蝰王逃走後留下的巨大痕跡。見密林深處再沒了動靜,確定毒蝰王不會殺個回馬槍之後,纔對着卿曉竺喃喃道:“它,就這麼走了”
“嗯,準確說是逃了。”卿曉竺靜靜回答。
“是被,你和吾,打跑的”
“是的。”卿曉竺再點頭。
“也就是說,它慫了”
“應該......吧。”
“這,不是夢吧你和吾,還活着”
“活着,好好的。你聽,你的心脈還有跳動。”
“哦吼~~”吾激動地一跳三尺高然後站到空地上,對着密林深處比劃拳頭,得意洋洋耀武揚威:“臭長蟲,看你還猖狂不你還敢不敢招惹本小狐妖啦啊告訴你,今天算你跑得快,下次別讓吾再撞着,不然非把你剝了燉蛇羹不可”
“別,別炫耀了。”卿曉竺依舊臉色蒼白,但她見吾這般逗趣,卻也是忍俊不禁。“道友,我,我想麻煩你下。”
吾這時心情大好,一聽這話連忙回頭,湊到她面前笑着說:“你說你說,好姐姐。有什麼吾能做的,吾絕不含糊”
“麻煩你,待會兒下山時能不能.......揹我一程。”卿曉竺低着頭,輕輕說:“我,我也腿軟了。”
.......
皎月銀輝,清涼潔淨,碎碎點點灑在山野秋林之下,爲夜幕下熟睡的生靈憑添一抹輕柔的蟬衣。
凝望着落鶩山裏的夜色,啊,世間如此美妙,吾卻如此,如此.....犯困。
吾揹着卿曉竺走在下山的野徑上,心裏暗暗苦叫着。
好累啊,好累啊。吾頭一次覺得上山尋獵這件原本快樂的事如此累人,只感覺現在現在如果倒在地上絕對能一覺睡到第二天晌午。不過這時候可不能真的睡,吾強打起精神,又咬着牙接着往下山的方向走。
卿曉竺操控仙劍給鬧得身心俱疲,四肢癱軟無力。可以說此時體力消耗比之前與毒蝰王纏鬥的我的消耗還大,不過好在她也是自幼修煉,休息半日便可恢復,大礙無妨。但這段時間裏要一個人走出落鶩山是不可能了,而吾雖然之前鬥毒蝰王的時候也消耗了不少靈氣,但被卿曉竺救了後,在她背上休息了那麼一會兒,已經緩過勁兒了。可是吾不會御劍飛行之術,而且護身仙劍也丟了,無奈之下只好揹着卿曉竺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走了一會兒,卿曉竺輕輕說道:“道,道友,若不然,我們停下來歇息歇息吧。”
“沒事沒事,吾還有的是勁兒”吾逞能的說道:“吾複姓嵬名,單名一個空,嵬名空,字傾陽。你叫吾傾陽就好啦”
“哦......嵬名傾陽。”卿曉竺嘴裏呢喃着。“謝謝你,道......傾,傾陽。”
“沒事啦,吾反倒還要先謝謝你呢。”吾坦率地笑了:“不過大恩不言謝,你救了吾一條命,今後若有什麼事,只消一句話,本小狐妖雖沒什麼本事,但也會赴湯蹈火、拼上性命去幫你”
“別,別”卿曉竺靠在我的背上,連忙勸阻道:“不用的,後來若不是你在,我怕是已經被那長蟲一口吞了。你也救了我一命呢。”
“那是你相信吾,甘願冒險吸引那毒蝰王的注意,吾纔有機會偷襲的。”
“不,不。就是你救了我,我倆一次抵一次,你不欠我的。”
“不對,吾欠你的,不然我早就死了。”
“不對,你不欠。”
“不對,吾欠你的。”
“不,你不欠。”
“不,吾欠你的”
“不,你不欠”
.......
吾和卿曉竺你一句我一句,爭得口沫橫飛也依然誰也說不過誰,直到後來都說累了,才停下來。
消停靜默了一會兒,卿曉竺靠在吾背上,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她笑得很開心很輕鬆,似乎遇上無比快樂的事。這呆丫頭,平白無故傻笑個啥不過,不過,爲何吾也這麼想笑
被這一感染,吾終究也忍不住了。
“啊哈哈~~~”
吾也放聲大笑了起來。兩人的笑聲一前一後、一起一伏迴盪山野秋林裏,傳出很遠,很遠。
驀地,吾先止住笑,扭頭對卿曉竺興奮道:“好姐姐,吾唱歌給你聽吧”
“好啊。”卿曉竺立刻應道。
於是,吾清清嗓子,又回想了下,便輕輕啓開脣齒,唱了出來:
雪清融的山嶠,春寒闕已短。
風小拂絨繡,輕輕解開絲扣喔,解開絲扣。
躍湖面的剪尾燕,解語般的曼舞,清晨的柔情喔,皆許那一片溫柔噢。
空曉的幻鄉,如此清濛,如此靜好。
唔喔噢,唔喔噢。
我心兒盪漾依舊,苦恨變無在。
唔喔噢,唔喔噢。
我心兒歡笑悠哉,痛傷全消散。
唔喔噢,唔喔噢。
天地之悠,我心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