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聽就是胡安。
“猜你就在這裏”胡安探頭喊道,“去食早餐啊”
“好,喫什麼”李東來問道。
“去大井街食燒鵝啊”胡安笑的很開心,“昨日靠你爆冷,賺足兩千塊,當然要感謝你”
大早上就喫這麼油膩
李東來當然沒問題。
他不想走尿點飄飛的小巷,胡安帶着他,順着城牆遺址,從東正道繞向龍津道。
這兩條路是九龍城寨的邊界,是少有的可以全天曬到太陽的街道,也是城寨內生意最好的地方。
頭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招牌:牙科診所、麻雀館、牌九檔、特色舞廳,狗肉館,甚至還有戒毒療養所。
李東來用腳指頭也能猜到,所謂的療養所是幹什麼勾當的。
現在是清晨,除了診所,其它場所全都門窗緊閉,但寬闊的街道上,依然人流如織。
竟然是一處早市。
李東來瞅了瞅物價,暗暗咋舌:
一斤大米兩塊,一斤豬肉十二塊,一斤青菜三塊
這纔是八六年
就當是看景,李東來隨着人流慢慢的走着。
快走到大井街的時候,他又看到許多老人從一處街口進進出出,手裏都拿着黃紙香燭,像是要去拜神。
“今日是八月廿三,黃大仙的生辰嘛,上了歲數的阿公阿婆不願走路去嗇色園,就會到社公廟來拜一拜”胡安解釋道。
黃大仙
在現實世界,離武館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就是黃大仙普慶壇,論傳承,還是香港嗇色園黃大仙祠的祖壇。
每逢初一十五,父親都會帶他去上香,而李東來,等於是在道觀是玩大的。
他心中一動:“去看一看”
兩人進了社公街,遠遠就能聞到從社公廟裏飄出的香燭味。
明明是拜神,卻不見有人進去燒香,香客全堵在廟門口議論:
“我年年都拜黃大仙,仲是第一次見這種籤文”
“聽道長話,系邊個麻甩佬王八蛋偷換了靈籤阿公祝他祖墳冒黑煙啊”
“還好啦,沒換罵人的話,只把四句籤文換成了四個字我抽到的是紫氣東來,你抽到的是乜嘢什麼”
“我運氣就不好,抽到一葉知秋的籤,連解籤的道長都不知點解,真系見鬼”
“我好一點,抽到了光宗耀祖”一位阿婆笑的很開心。
李東來瞳孔猛縮,眼睛亮的嚇人。
紫氣東來,李東來
一葉之秋,葉知秋
光宗耀祖,李光宗
這還能是巧合
誰幹的
老爹
他暗呼好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還真是稀奇事,過去看看”
“好似不讓進”胡安指指門口。
兩個穿着杏黃道袍的道士攔在門口,正在給香客解釋,說靈籤被人偷換了,正在補救。
“在外面看看熱鬧就行”
李東來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一羣阿公阿婆的身後。
廟宇不大,供臺上擺滿了神像。
黃大仙居中而座,左邊是文武二帝,右邊是鬥戰勝佛孫悟空和城隍。
神像下站着兩個道士,其中一個道袍鮮亮,和門口那兩個明顯是一起的。
剩下的一個邋里邋遢,頭髮蓬亂,灰色的道袍上還補着補丁。
聽對話,穿黃道袍這三個,是嗇色園黃大仙祠派來城寨內解籤施藥的道士,邋遢的那一個,是城寨社公廟的廟祝。
“我昨日親自擺放的籤筒,只是一夜,就全被人換了你話我知,你點睇的廟門”
“我點知”邋遢道士懶洋洋的回道,“話唔定是大仙顯靈,自己換的”
黃袍道士額頭上青筋暴起,好險一句“放屁”脫口而出。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邋遢道士冷笑問道:“既然不信神,做什麼道士”
黃袍道士臉色一冷,重重的把手裏的木籤拍在供桌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邋遢道士:“好自爲之”
然後,他轉身出了廟門,對外面的香客做了個揖:
“偷換靈籤,是對大仙之大不敬此廟傳承已斷,勞請諸位居士移步,到嗇色園敬香”
黃袍道士明顯是要斷社公廟的香火,邋遢道士卻渾不在意,只是看他在那裏表演。
連嗇色園的仙長都這麼說,還能怎麼辦
一羣阿公阿婆邊走邊抱怨:“要走一咪英里,好辛苦的”
“連一咪都唔願走,拜咩神”
不大的功夫,不論是香客,還是看熱鬧的,都走了個乾淨。
廟門口只剩下李東來和胡安。
他基本猜到這是誰了。
不是他爹。
父親從來都不會把自己整這麼狼狽,更不會這麼邋遢。
李東來緊緊的盯着道士。
你說粵語的時候,能不能把江西口音收一收
道士也看到了李東來。
他隨意揀起一支木籤,在孫悟空的腳上敲了三下,笑吟吟的問道:“居士,要不要進來燒柱香”
李東來暗歎了一口氣。
沒點文化,還真看不懂道士是什麼意思。
“連傳承都斷了,燒香靈驗麼”李東來回了一句,轉身就走。
“邊個那麼閒,去換靈籤”胡安咕囔着跟在後面。
“誰知道”李東來順口回道。
羅道士出現了,那葉知秋呢
一隻拳頭砸向李東來的鼻子,李東來往後猛仰,拳頭打到了下巴。
“砰”
隨着聲音,他身體往後一倒,重重的摔倒在擂臺上,牙齒輕咬舌尖,一縷鮮血從嘴邊流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湊巧,倒到一半的時候,李東來的右腳下意識的往上一挑,恰好踢到了對手的襠裏
“昂”只聽半聲慘叫,對手像是根木樁子一樣,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竟然疼暈了
“9、8、7”
主持人開始讀秒,李東來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對手卻跟睡着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主持人敲響了銅鑼:“狂人東勝出”
賭客們又炸了鍋。
因爲李東來之前險險打贏一場,已顯出體力不支的樣子,而且這一場的對手也非常強,所以大部分的賭客都賭他輸。
沒想到還是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