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傅澤沛去隔壁班叫方嘉年打球,看見祁鶴正在低頭寫筆記。

    祁鶴身上穿着校服,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單薄的背微微拱起一個弧度。陣風吹來,本子邊角被捲起,他輕皺了下眉,用纖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壓下去。

    傅澤沛只是在叫方嘉年的時候,偶然瞥見了這一幕。

    他跟這個姓祁的還真是狹路相逢。

    全市這麼多學校,比他們學校更好的還有實驗和一中,七中雖然每年升學率高居不下,也只能屈居第三。以祁鶴的成績,轉進前兩所學校不是難事,可這傢伙怎麼就轉他們學校了還正好是他隔壁班。

    他懷疑這傢伙是成心的。

    成心想氣他。

    要說他和祁鶴的奇妙緣分,大概要用很俗的那句long long ago來開頭,那還得從唐女士肚子裏剛揣上他的時候說起。

    人家都說胎教重要,什麼會提高孩子智力,什麼能影響孩子一生啊,唐女士不甘示弱,絕不能讓她的崽崽輸在起跑線上,於是跟着同小區裏幾個懷孕的小姐妹報了個胎教班。

    不巧,這裏面就有祁鶴的媽媽,祁女士。

    祁方怡是個漂亮溫婉的女性omega,跟唐司捷不同,她有omega最標準的樣子,永遠都是溫柔的。當年她留着淺棕微卷的短髮,個子小小的,懷上祁鶴的時候纔剛跟愛人結婚不久。

    她的愛人是個女性alpha,在政府做官員,結婚時她纔剛滿二十歲,很自然的,孩子生下來跟了她的姓。

    祁鶴的另一位母親姓金,叫金嵐。在祁鶴還沒出生時兩人就想好了名字,讓孩子跟祁方怡的姓,理由也很簡單粗暴,祁這個姓比金要好聽一點。

    在如今的社會里,跟哪一方的姓並不是很重要的事,傅澤沛聽說他的姓來得也很隨意,他爸媽商量着女孩就跟唐司捷,男孩就跟傅羅。懷孕前期唐女士沒有去查崽崽的性別,導致她一直小糖糖小糖糖地喊。

    唐女士跟祁女士一見如故,仿若失散多年的姐妹,唐司捷拿祁方怡當妹妹看,興奮之餘兩人聊着聊着才發現,噢,原來兩家住對門

    這也不怪唐司捷,對面搬家入住那幾天,她正好在大洋彼岸跟丈夫旅遊,回來連鄰居換了也沒發現。以前對門住了個老頭子,脾氣古怪,唐司捷不大喜歡,也不跟人家打交道。

    現在鄰居換成一對年輕夫婦,其中一個也是在孕期的,可把她高興壞了

    傅澤沛就是這時候跟祁鶴認識的,當時他三個月,祁鶴七個月。

    是還在他媽肚子裏的那種三個月。

    緊接着,他出生,祁鶴被父母放到他旁邊;他睡午覺,祁鶴跟他躺一張嬰兒牀;他哇哇哭,祁鶴在一邊看着;他尿牀,祁鶴跟着他一起尿牀

    再後來,他上幼兒園,祁鶴跟他上同一所幼兒園,還在其他小朋友面前搶他風頭;他上小學,想跟可愛的omega一起回家,祁鶴揹着書包硬生生把他擠到一邊;他上初中,給喜歡的omega寫情書,祁鶴“不小心”把他的情書扔在了水裏,他重新寫一封,祁鶴又非常“不小心”把墨水灑在了上面

    不僅如此,祁鶴到處是惡劣事蹟:時常搶走他的班級第一,不教他打籃球害他長不高,拖延時間導致他“約會”遲到,還經常在他媽面前告狀

    最最惡劣的是,他喜歡的人總是莫名其妙喜歡祁鶴。所謂“朋友定律”,你喜歡的人總是喜歡你的朋友。

    這個定律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應驗。

    “可是我更想跟祁鶴一起玩。”

    “雖然你很好,但我有喜歡的人了。”然後偷偷看一眼祁鶴。

    “傅澤沛,說出來可能會傷到你,但我不想騙你,我跟你一起放學走只是爲了接近祁鶴”

    “我&#喜歡祁鶴”

    說辭各不相同,但結局總是驚人相似。

    傅澤沛曾一度懷疑是自己對這張臉太過自信,他盯着鏡子看了很久,最後得出結論:不是他不帥,是那個姓祁的太帥。

    天殺的。長得帥就可以恃靚行兇嗎

    雖然喜歡祁鶴的人很多,用非常多來形容更加合適,不過傅澤沛仔細一回想,他好像從來沒見祁鶴跟誰談過戀愛。

    其實他偷偷懷疑過祁鶴是個性冷淡。

    這個問題他最終無法探尋,因爲處處壓他一頭的祁鶴在初二上半年轉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去了其他城市。至於原因,聽唐司捷說是金女士的工作調動,走得着急。

    不過,現在怎麼又跑回來了

    該不會是暗戀哪個omega才轉學過來的吧

    想着想着,傅澤沛有點不耐煩了,大課間半個小時,現在已經過去五分鐘了:“方嘉年,你好了沒”

    祁鶴跟方嘉年坐前後桌,傅澤沛明明在等方嘉年,卻總是不小心瞥見那傢伙。

    方嘉年剛纔正跟他對象發短信呢,此時脫下外套:“來了”

    就看見他往後一轉,對後桌的祁鶴說:“跟我們一起下去打球唄。”

    傅澤沛看着他倆,心想有他在,祁鶴肯定不會去。這傢伙最討厭自己了,以前還嫌自己球技差不跟他玩。

    可是祁鶴淡淡看了方嘉年一眼,隨後站起來挽起袖口:“好啊,走吧。”

    “”傅澤沛靠在後門,轉着球的手瞬間僵住了。

    一定是因爲方嘉年。

    高二課業不算緊張,走廊裏有不少學生出來透風放鬆。平時傅澤沛跟方嘉年同時往走廊裏一站,就有許多人往他們這裏看,更別說現在加上個祁鶴,三人立刻成了道風景線。

    不過整個年級都知道方嘉年有對象,外校的,也是個a,所以目光和尖叫大多是衝着其他兩位去的。

    傅澤沛不舒服地撓着脖子,他知道那些目光大多是善意的,可就跟關在動物園裏被人亂看的動物一樣,總讓他不太舒服。

    再瞟一眼祁鶴,這傢伙跟沒事人一樣,接受起來周圍的目光泰然自若,臉不紅心不跳。不是心理素質過強就是臉皮太厚。

    傅澤沛悄悄篤定是後者。

    樓梯狹窄,容不下他們三個大高個並排着走。祁鶴步子大,走在前面,後面傅澤沛故意放慢腳步,拉着方嘉年的胳膊問:“你叫他幹嘛啊”

    “怎麼了”方嘉年不明所以。

    “我跟他不熟。”傅澤沛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過去的“糗事”,又說不出所以然,胡亂找藉口。

    方嘉年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平時跟外校的打球,全是不認識的,也沒見傅澤沛這麼扭捏:“多玩兩次就熟了,他打球挺不錯的,湊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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