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小祭司……
駕着馬,不自覺的就來到了馬爾杜克神廟,恰巧在門外碰見里斯浦。
恰巧?
從里斯浦那副佯裝喫驚的表情看來,似乎並非如此,倒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在今日此時出現,並早早於門前等候。
“你知道本王要來?”他下馬問道,將手中繮繩交給神廟小侍。
“臣未卜先知。”里斯浦笑言。
尼布也跟着莞爾一笑,兩人並行來到庭前,卻終於看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蹲在一處花草旁,他不由頓足。
“她在幹什麼?”他對身旁的里斯浦問道。
“鋤草。”里斯浦簡單回道。
“鋤草?”他甚是不解。“她不是你的隨從嗎?還需要做這些雜務瑣事?”
里斯浦卻一臉神祕,語藏玄機。“殿下過去一看便知。”
聽聞,尼布倒是來了興致,他放緩腳步,輕輕的走近她,看她蹲着縮成了一個小團。
洛西這裏正和布斯特琢磨着面前的花草,並不知道身後的動靜。
“姐姐,我怎麼記得這種花你前幾日剛採過。”布斯特和洛西蹲在一起,手裏拿着一朵四瓣黃色小花努力回想着。
“是嗎?”洛西看着小花也是極不確定,這段時間摘的花花草草實在太多,她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
“姐姐,那我們現在還摘嗎?”布斯特見她愣着,小心問道。
洛西想了想,肯定道。“摘,就算重了,但這裏我們還沒來過,所以寧可錯摘一整片花園,也不放過一棵小草,這樣纔有機會治好我姐姐……”
“你有姐姐?”洛西正說着,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她和布斯特手裏的盛器都抖摟掉了,後來還是布斯特先回了頭,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
尼布甲尼撒二世?
洛西也跟着轉過身,果真尼布甲尼撒二世和里斯浦站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因爲以前在書中提前做過“功課”的原因,兩次的相見,她對這位巴比倫王子都有一種別樣的感覺,熟悉又陌生,但此時更多的是緊張和畏懼。
“你剛纔說你有姐姐?”他又問了一遍,緊皺眉宇,眼神急切。
洛西有些不知所措,她將視線投向了里斯浦求助,可他卻壓根沒往這邊看。
“她叫什麼?”尼布甲尼撒二世腳下又進一步逼近,頓時身邊周遭的所有光線都被籠進陰影,洛西傻眼的望着猶如泰山壓頂而來的他,上回大概都去注意他的高顏值了,卻忽略了他咄咄逼人的身高。
“洛,洛依。”她打着結巴說道,猛咽一口口水,差點沒被嗆着。
“洛依?”尼布甲尼撒二世的表情終於平和了些,卻更加狐疑,他側頭看着里斯浦確認,他微微點了頭。
這一點頭,讓尼布甲尼撒二世倍感失望。
里斯浦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又看了一眼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洛西,眼底暗暗一沉,道。“殿下,請回殿內說話。”
尼布甲尼撒二世彷彿是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一般,執着的盯着洛西的臉,眼神複雜,直到里斯浦又開了口,他才轉身離去。
人走以後,洛西才又勻過氣來,全身像被抽了脊髓一樣癱軟,幸好身旁有布斯特扶着,上次也是這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抑或是因爲這位巴比倫王子本身就有着不怒自威的氣場,所以纔會讓他不管說什麼,或是什麼都不說,僅憑一個表情,就能震懾到她。
“里斯浦,你是故意的吧?”回到神廟,尼布甲尼撒二世黑着臉,立馬衝里斯浦興師問罪。
“殿下何出此言?”里斯浦雲淡風輕的道,眉眼不經。
“別再和本王兜圈。”尼布甲尼撒二世失聲惱道。“她的容貌不及米提斯相似,可本王卻總是能從她身上尋見塞米拉米斯的影子,從第一眼就是,倘若她與塞米拉米斯沒有瓜葛,本王真的想不明白。”這纔是最讓他窩火的,因爲每每那張隱約神似的臉,都能擾亂他心神。
尼布甲尼撒二世依然心存疑慮的看了他一眼,方纔拿過最上面的一塊泥板。
“臣不敢有瞞殿下,臣確實是因爲洛西的長相纔將她留在身邊。”趁尼布看泥板的時候,里斯浦說道。
“如果她真的是另有目的怎麼辦?”從泥板上擡起頭來,尼佈滿眼謹慎。“你手底下那幫老骨頭並不安分,里斯浦,你是本王的第一先知,無論對方是誰,你都不得不防。”
“是,臣多謝殿下信任。”里斯浦微微頷首道。
將泥板上的內容大致看了一遍,尼布還給里斯浦後,只淡淡說了聲“回宮”,便就離開了。
尼布甲尼撒二世這邊心事重重的離開,另一頭的洛西也是心緒難平,不管布斯特在身邊如何安慰,她就是坐立不安。
直到里斯浦再次出現,她纔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里斯浦,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他會問起洛依?”她迎上前去,急忙問道,眉眼神態裏流露出擔心和慌張。
里斯浦一臉平常的看着她,倒是對布斯特說道。“布斯特,待會兒你回府替洛西收拾收拾,三日後隨她進宮。”
“進宮?”洛西驚訝。
“恩。”里斯浦點頭。“這是殿下的意思。”
洛西不說話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竟將這位性格穩重的大祭司看得慌了神。
“不對。”她說。
“什麼不對?”里斯浦眼神躲閃,是壓根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之前你都讓我好好的住在你的祭司府,不讓我出門,自從你們這位巴比倫王子回來以後,你就又讓我常來這塔廟走動,而且最奇怪的是,這裏的好幾處偏院都種上了新的花草,你這不是故意是什麼?”她邊說着,腦子裏邊捋着里斯浦近日來的一連串反常。
里斯浦緊抿的嘴角輕輕一挑,似笑非笑,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而別有深意的道了一句。“果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
“你真是故意的?”洛西驚呼。“這是爲什麼,里斯浦?難道僅僅因爲我長得像塞米拉米斯嗎?”
里斯浦瞥開視線不去看她,卻滿腦子都是她震驚的模樣。“洛西,就算不是我有心將你帶到殿下面前,有朝一日,殿下自己也會發現你的,只不過遲早的問題。”
“里斯浦,我能不去嗎?”她拉着里斯浦寬大的袍子,請求道。
里斯浦轉眼看着她,深邃的眸裏揪着一團繁雜,卻絕對的告訴她。“我說過,除了陛下,沒有任何人能對殿下說一個‘不’字。”
“可是我去了能幹嘛?”她惱火的喊道。想着她一不會做事,二更不會來事,總不能讓她每天都充當個擺設供尼布甲尼撒二世觀賞以償相思吧。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陪着殿下就好。”他說。雖然尼布在剛纔臨走之前沒有說過要領她進宮這種話,但以他對這位摯友的瞭解,最多不出三日,他就會熬不過內心的思念來找他要人。
他能感受到,他的心口不一,也能感受到他對洛西的不一樣。
“可是……”可是她還要找藥回去救洛依,哪有那麼多的耽擱。但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裏斯浦打斷。
“宮裏有許多珍稀藥材,你可以趁這個機會。”他說。
洛西想了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可她現在睡覺的那間房已經被堆得連下腳都困難了,也不曉得到底哪一種纔是對症藥,最好的是懂醫的里斯浦能夠直接告訴她。
“里斯浦,不如你就告訴我,到底哪種藥才能治好我姐姐的病?”雖然此前被拒絕過多次,但現在她仍有希冀。
果然里斯浦還是搖頭,有些無奈道。“洛西,你只是說過你姐姐是頭的問題,可是我並未親自診斷過,又怎可胡亂給藥?”
洛西再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