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竈臺上燒着熱水，蕭彬把帶回來的東西都放桌子上，心裏尋思晚上做啥飯。
田小七端着盆過來，舀了熱水，把手給洗洗。
“毛妮兒呢你媽是不是抱着她串門去了”
蕭彬先把面給和上，隨聲附和道：“應該吧，剛纔我看到隔壁的王大娘了。”
田小七也沒在意，在農村的老家裏，抱着孩子到處串門，說話的比比皆是，有時候不到飯點兒都不會回家喫飯。
楊秀蓮也都好長時間沒回來了，不管以前咋樣，現在她住在大城市裏那麼久，兒子和兒媳婦都是城市戶口，莫名的有種優越感，到處串門，顯擺，也是人之常情。
田小七洗洗手便開始幫着蕭彬做飯，三個人的飯也好做，家裏還有半袋子面，王大娘剛纔送來兩顆大白菜，他們也從家裏帶了臘肉過來，炕幾個菜餅，炒兩個菜，下個湯麪條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湊合着過一晚，明天再去縣裏買就是了，再說蕭大壯知道他們回來，也會送面送米，送東西過來的。
眼瞅飯都做好了，楊秀蓮還沒有回來，田小七擦擦手道：“我去叫她，你下面條吧，等我們回來正好趕上喫。”
水開了，蕭彬把麪條給下到鍋裏，交待道：“你快去快回，路上滑，你慢着點。”
柏油馬路修到村口，穿過整個村莊，連着下一個村莊，但是村裏的路還是土路，一到下雨還是泥濘，好在冬天，路都凍上了，各家門口掃各家的雪，路面倒是平整。
“毛妮兒，媽，喫飯了。”
田小七並不算嘹亮的聲音，站在門口喊了起來，沒有人應聲，她想着會不會去別的地方，又往遠處走了走，繼續喊。
說實話，楊秀蓮在村子裏人緣並不好，能跟她說兩句話的除了隔壁的王大娘，田小七也想不起別人，更不可能想到孫紅霞的家。
她又往相反的地方尋過去，一路走，一路喊，一直到了衛生所，衛生所的小護士這才告訴她，剛纔孫紅霞來把所裏的醫生叫走，說是誰摔了一跤。
田小七心裏咯噔一下，孫紅霞的家裏除了蕭大壯沒有別人了，趕緊往孫紅霞家裏跑去，心裏還埋怨她，明明蕭彬和她都在家裏，不找他們倆，爲啥還找衛生所的醫生。
在村裏待了那麼長時間，田小七也明白，所裏的醫生醫術並不好，大病都推到縣裏的醫院了，感冒摔傷啥的，還是能治的。
所以，田小七還想着大概孫紅霞知道楊秀蓮回來了，也沒好意思來家裏喊他們，蕭大壯摔的又不嚴重，便沒有喊她。
這樣的想法也說的過去，但是蕭大壯有事，蕭彬和她還是要去看看的。
但是田小七怎麼也沒想到，被摔的是楊秀蓮，而且人已經摔死了。
蕭彬和田小七來到孫紅霞家裏的時候，楊秀蓮已經被擡到牀上了，頭髮上的血跡被清理乾淨，地上的血跡也被清理乾淨，衛生員收拾藥箱已經要離開了。
“蕭醫生，楊大娘已經不行了，你們節哀順變吧。”
田小七也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明明下午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人就死了。
再看蕭大壯緊張的看着蕭彬的舉動，拳頭緊緊的握着，似乎很緊張。
而孫紅霞去拉着彭大衛的胳膊，嗚嗚的哭着，若不是知道倆人之間的過節，還以爲孫紅霞跟楊秀蓮的婆媳關係多麼的好。
“大嫂，這是怎麼回事”
孫紅霞嗚嗚的一邊哭一邊說：“我，我跟老彭回來的時候，她就罵我不要臉，啥的，我生氣就跟她吵了起來，咱爸和老彭就拉架，也不知道咋回事，她就摔倒了，摔到了頭”
說着她緊張的瞅了彭大衛一眼，只見彭大衛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又緊緊的握了握她的手。
孫紅霞指着那根又粗又長的洗衣棒說：“就摔倒那上面，後來，就，就斷氣了。”
田小七拿起一旁的洗衣棒，粗粗的一頭上面確實有片黑紅的血跡，可是這根棒子怎麼會出現在屋子裏，現在家家都有洗衣機，誰還會用洗衣棒洗衣服。
蕭大壯上來把田小七手上的洗衣棒給奪走了：“平時我一個人在家，衣服也不多，就沒用洗衣機，都怪我，洗完衣服應該把它給收起來的。”
院子裏有兩三件早上剛洗好的衣服，田小七再看看洗衣棒，便沒有再懷疑什麼。
蕭彬已經盡力了，楊秀蓮的身體越來越僵硬，體溫也漸漸的下降。
蕭大壯上前拉拉蕭彬的胳膊：“你媽那個院子裏有她自己已經準備好的壽衣，去給她換上吧。”
在農村，超過六十歲的老人，都會給自己準備壽衣，棺材之類的東西，楊秀蓮也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壽衣是暗青色的，上面還有繡花，跟電視裏殭屍穿的差不多，還有一雙繡花鞋。
而棺材則是原木的，如果用到的時候，就請人把棺材外面刷一層黑漆。
既然接受了楊秀蓮去世的事實，那葬禮就該準備起來，農村的風俗，停屍七天，搭靈堂，接受親朋好友的道別，七天後埋葬。
蕭彬怎麼也想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不見人就沒了呢而且這麼快人就收拾好了，他總覺得他們似乎再掩飾什麼。
“爸，我媽真的是自己摔倒的”看着雙眼緊閉的母親，蕭彬冷不丁的質問身邊的父親。
只見蕭大壯的眼神忽然慌亂了一下，不經意的瞟了一眼屋裏緊鎖的門，才猛地點點頭：“是，是的，你也知道你跟你媽的脾氣，發起瘋來誰也攔不住，我拉了她一下，她把我給甩開了，腳下一滑就摔倒了”
蕭彬犀利的眼神又掃像其他人，孫紅霞膽怯的瞅了他一眼，忙嗚嗚哭兩聲，彭大衛倒是無所畏懼的直視他的眼神，看起來比較坦蕩。
屋子裏還有兩個孩子，鐵蛋和毛妮兒都在津津有味的看着電視，只有狗蛋不知所蹤。
“狗蛋呢他怎麼不在家”
誰知道，一提起狗蛋，彷彿猜到了蕭大壯的尾巴，他驚懼的跳了起來：“他 ，他不舒服，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