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偉羨慕道:“表姐,你家鐵蛋真懂事。”
田小七也笑着點頭:“嗯,沒白養活。”
兒子大了,就好多了,就是小的時候,皮猴一樣,讓田小七操不少心,蕭志輝還總是喜歡在蕭彬暴怒的邊緣來回試探。
蕭志輝最終發現,只要田小七不生氣,沒有觸到田小七的臨界點,蕭彬就不會太生氣,只要是田小七生氣了,他就完了。
他媽田小七就是他爹蕭彬的臨街點。
自從明白了這個道理,蕭志輝更加黏田小七了。
從天海到西城,坐火車要走四天三夜,蕭志輝是最後纔來的,沒有買到臥鋪,就跟田家偉擠一張牀上。
終於到了西城的土疙瘩村,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是滿眼的黃沙,低矮的窯洞,還有黝黑的皮膚一臉茫然像是看猴子一樣的村民們。
改革開放十來年了,田小七沒想到還有這麼貧窮的地方。
她嚥了一口吐沫,牢牢的抓住蕭志輝的手,看着路兩邊的村民們,笑的很尷尬。
“家偉,咱們先去找他們村裏的領導吧,這樣好說一點。”
田家偉看了手裏的資料,點點頭:“已經跟領導打過電話了,他們村支書說,現在正是快要收麥子的季節,讓咱們直接去家裏。”
“那行,咱們走吧。”田小七還真不習慣,被這麼多人直直的盯着,實在是心裏發毛。
倒是蕭志輝絲毫不在意:“沒事的媽,你別緊張,他們要是敢碰你,老子揍死他。”
田小七笑了:“我跟他們無冤無仇的,他們又不是壞人。”
三個人總算是找到了那個跟毛妮兒骨髓適合的人家。
這戶人家姓崔,骨髓適合的那個孩子,今年十六,比蕭志輝小兩歲,大名叫崔鐵鋼。
果然是村支書打了招呼,田小七他們三個站在土牆外,剛喊了一聲,窯洞裏呼呼啦啦出來一羣人。
老人孩子,婦女男人,看着田小七他們像是看着什麼稀罕物。
土牆不高,伸個頭就能看到裏面外面的情況。
一位老年人頭上戴着毛巾,手裏拿着水菸袋,看到田小七他們,緊走幾步來給他們開門。
“你們是支書說的城裏人吧。”
田小七愣了一下,老漢說的是方言,她沒有怎麼聽得懂,倒是蕭志輝聽懂了:“大爺,是嘞,是嘞,俺們是從天海市來的,找一下崔鐵鋼。”
“進吧,進吧。”老漢請田小七他們進去。
田小七挑眉,問蕭志輝:“你聽得懂他們的話”
“能聽得懂,我們寢室有個西城的,還學了兩句。”蕭志輝嘿嘿憨笑。
有個聽得懂的就行,方言跟外語不同,她連個翻譯都找不到。
窯洞裏實在太暗,有人給他們搬了凳子,三個人都坐外面,外面有個木桌子,上面一層土。
田小七發現都這個時候了,他們竟然連電燈都沒有,窗臺上還放着一盞又破又舊的煤油燈。
“喝水不”老漢問,說着指揮家裏人給田小七他們倒水。
田小七自己帶的有保溫杯,剛從賓館出來的時候,已經灌了滿滿一杯水了。
話一說完就尷尬了,除了她自己,田家偉和蕭志輝都沒有自帶水杯。
老漢還是讓家裏人給他們倒了水,用那種黑色的看着像是酒碗的土陶碗。
“大爺,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找崔鐵鋼的,請問他在嗎”
“這不,早就等着你們那。”
田小七順着老漢的手看了過去,真有個半大孩子蹲在那裏,低垂着頭,手裏扣着地。
這個孩子從他們來的時候,就蹲在這裏,田小七曾經注意他一眼,沒想到他就是田小七要找的人。
“哦,那好,孩子,你能不能過來讓阿姨看看”
田小七喊了好幾次,崔鐵鋼才擡起頭來,黝黑的臉龐,粗糙的皮膚,其他都不說,濃黑的頭髮上,一層土。
“沒事,孩子別怕,過來我看看就成。”
身旁有人推了崔鐵鋼一下,崔鐵鋼才起身來到田小七面前。
田小七稍微檢查了一下,眼睛,嘴巴,又摸了摸他的脈搏,衝着田家偉點點頭:“很健康。”
田家偉也看了看,點點頭:“是否附和捐贈骨髓的條件,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我們得把人給帶回去。”
那肯定的,孩子太小,至少得補充一下營養,捐骨髓可不是隨隨便便的。
“大爺,誰是他的爸媽我們得把人帶天海,我想問問他們,同意嗎”
老漢點點頭:“同意,你們帶走吧。”
竟然這麼幹脆利落,田小七吃了一驚,但是既然人都同意了,她也不能推辭,總要問清楚纔好。
“大爺,你是他的”
“他爺。”老漢說完,臉上似乎滑過意思惆悵,和不情願,還不耐煩的拿大煙在腳邊敲了敲。
“這個,恐怕不行,孩子才十六,不到法律年齡,我們需要他們的監護人簽字,就是他的爸爸或者媽媽。”
老漢沒有說話,倒是朝自家人羣裏看了一眼。
其中有個女的當場就哭了起來:“我的娃啊你的命好苦啊。”
悽慘的哭聲,把田小七嚇了一跳,他們只是找他們幫忙,還給他們不少錢,他們爲什麼哭的這麼慘
“這,這是怎麼說的”
田家偉和蕭志輝也都一臉的迷茫。
田家偉乾笑兩聲,對老漢說:“大爺,我們只是把孩子帶到天海檢查一下身體,過一段時間就把他給送回來了,保證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老漢聽了也是一愣:“你們不是拉他去抽血抽血那有不傷人身體的要不是爲了錢,俺們可不答應你。”
田家偉對老漢他們的無知也是醉了,張張口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倒是蕭志輝笑了:“沒事的,我們學校每年都抽血,你看我,還不是壯壯的。”
說着蕭志輝露出自己的肱二頭肌,對着老漢挑挑眉。
老漢有些不敢相信了,看看蕭志輝,忽然問:“你也是他們叫走抽血的”
蒼茫的眼神中竟然還出現一絲憐憫。
田小七無奈的搖頭苦笑:“不是,他是我兒子。”
“咦,你們這些科學家,連自己兒子的血都抽”
老漢發出一聲感慨,嘖嘖兩聲,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