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抓起旁邊的奶瓶直接塞進他嘴裏,就沒理他了。
她的目光看着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腦子裏想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汽車緩慢在一家菜市場面前停了下來,裏面賣菜的送貨的絡繹不絕。
見安娜站起來向着大巴門走去,車上的其他人也紛紛站了起來。
“都坐下,我一個人去就行。”安娜說完擡腳走了下去。
菜市場的地別指望有多幹淨,安娜的鞋面上沒一會就有了點點污漬。
但是她沒有理會,繼續往裏面走,穿過蔬菜區一道小門,安娜來到了菜市場的後面。
菜市場的後面是一條火車軌道,一輛綠色火車正在哐當哐當的開過。
當最後一節車廂駛過時,她看到了軌道旁邊圍成一團的人。
他們有大有小,漏腳趾的解放鞋,不合身的破衣服,黑漆漆的衣領子,都表明他們的身份,一羣流浪漢。
他們此時正在圍着一口鋁鍋,一邊用筷子挑裏面的東西喫一邊嬉笑的抽着夾在手中的菸屁股。
隨着安娜的走近,他們的聲音也傳入了她的耳朵。“當然是飛毛腿導彈厲害!潛艇潛在水裏飛毛腿導彈一頭栽進去就能炸掉。”
面對這可笑的問題,他們討論得格外的認真。
隨着安娜的接近,他們的議論聲逐漸小了下來,看着面前衣着鮮亮的美女,他們相互小聲的嘀咕着。
就在安娜在他們臉上一一檢查的時候,一位看起來二十來歲的男人拿着手中的筷子站了起來。
面對安娜投來的目光,那人下意識把視線躲開了。有些拘謹的把手中的筷子往自己腿上擦了擦,“你找誰?”
面對精緻面孔衣着鮮亮的安娜,此時他心中卻沒有任何邪念,只有從裏到外的不自在。
對方就像一面鏡子,把之前還議論着國家大事意氣風發的他照到泥土裏面,作爲一個男人,對方只是站在那裏什麼都不幹,就是對他的深深侮辱。
安娜沒有理會他一眼,走他身邊走過,目光在更小的流浪男孩面孔上掃過。
仔細檢查一番後,她並沒有從這些黑乎乎的面孔中找到查爾斯的存在,
“這個人你們認識嗎?”安娜對着僵在原地的男人,掏出查爾斯小時候的畫像。
一衆流浪漢紛紛圍了上來,仔細的查看起來。
“這是狗不理吧?你找他?他去撿破爛了還沒回來。”
“嗯,你是他什麼人?你有錢嗎?”
“狗不理是我小弟,我平時可照顧他了。”
“你坐會,他應該一會就回來。”
面對安娜的詢問,他們顯得十分的熱情,似乎能跟她搭上話都是一種榮耀一般。
見查爾斯真的在這裏,安娜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直接離開了。
當她重新回到喧囂的菜市場時,身體微微下潛,向着那些流浪漢靠去。
此時他們的話題已經轉變安娜的身份了,其中一些稍大一些的甚至開始說些黃色笑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安娜從來沒有感覺到等待的時候會有如此的漫長。
“你們在聊什麼呢!我討到了三個饅頭,你們要喫嗎?”當聽到那開朗的聲音從上方響起時,安娜猛地睜開眼睛。
面對忽然對自己熱情起來的朋友們,狗不理顯然有些被嚇到了。
“你們都圍上來也沒用,我就只討到了三個饅頭,還有幾個塑料瓶子。”
就在他正在被圍着的時候,看到遠處的一身潔白的少女,當看到她的那一刻,狗不理甚至以爲自己看到了仙女,實在太漂亮了。
安娜來到那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男孩面前,瞳孔微微顫抖的注視着他。
離別了這麼久,查爾斯終於再一次來到了她的面前,但跟地海那位偏執的船長不同。
地表的查爾斯太小了太瘦了,看起來就像豆芽菜。
腳上穿着一雙不合腳的壞涼鞋,身上卻披着一件露着棉花的破棉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唯一的亮點就是那雙乾淨的眼睛,
查爾斯看起來捱打了,右眼被打的烏青,但是這依然遮擋不了他那雙連地海查爾斯都沒有的乾淨的眼神。
當真正看到這孩子的這一刻,安娜才終於確定這就是查爾斯,也在這一刻,那心中對於查爾斯的憤怒也恨意逐漸消散。
安娜緩緩的蹲了下來,雙手張開抱住了他,消瘦的身體骨瘦如柴,抱起來輕飄飄的。輕得讓人心疼。
“你放開我,我很髒,我弄髒你衣服了我賠不起。”查爾斯用力的掙扎着,他現在十分的惶恐不安。但是他越掙扎安娜卻抱得越緊。
她眼睛不由得紅了起來,“高志明,你怎麼這麼慘啊,你這也太慘了。”
查爾斯曾經在地海拼盡一切都要找回的家,根本就不存在,他沒有家,他也沒有媽媽沒有爸爸。地表沒有任何他所依戀的一切,他在地海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安娜抱着查爾斯離開了,一直到住處,她都沒有放手,就這麼緊緊的抱着。
來到住處安娜給了他好好的洗了一個澡,再次確認了他身上的痣後,安娜再次確定他就是查爾斯。這些隱蔽的位置的痣只有她才記得這麼清楚。
安娜用白色的毛巾抱着查爾斯的頭髮輕輕的揉着。之前一直都彷彿刺蝟般存在的她眼中近似溫柔。
把身上的污垢沖刷下來,查爾斯變得可愛的許多,畢竟他現在還只有8歲。
查爾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房屋的裝潢,此時心中十分的忐忑。
可沒等他忐忑完,送進來的美食香味頓時把他的注意力勾了過去,要知道他今天可還沒喫飯呢,那是兩碗香味撲鼻的魚湯麪。
“喫飯吧。”安娜把一碗麪送到他的面前。
問道這面香,查爾斯吞嚥了一下唾沫,但他並沒有直接喫,而是等看到安娜拿起筷子,這纔開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