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方士塔的元塔主某次酒醉後,戲稱劍宮的劍修都是“鐵憨憨”。
然後他就被厲劍宗帶着一羣鐵憨憨找上門去,拆掉了半座方士塔。
今天,驕傲的劍修們像往常一樣,抱劍守在門前,盡情展示出他們最高冷,最傲慢,最冷酷無情的一面。
看着那些遠道而來的劍客們,無法靠近劍宮,只得訕訕離去。
他們的臉上既沒有沒有嘲笑,也沒有憐憫,面無表情,無喜無悲。
對每個劍修來說,除了手中之劍,其它任何一切都無關緊要。
厲劍宗曾說過特別酷的一句話,至今被劍宮弟子們津津樂道:劍之一道,無情,唯劍
直到他們看見一個弱冠少年,竟然輕鬆抗住了劍氣餘芒,施施然沿着門外的白玉臺階拾步而上,一直來到大門前。
守門劍修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和豔羨。
能抗住劍芒,說明這少年最低也有九品。
如此年少就能入九品,說明此人不是後臺背景特別硬,就是天資特別高。而這兩種人,無論哪種都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劍宮弟子能輕視的。
“閣下有何貴幹”領頭劍修客氣地問道。
李仲林施禮,道明來意。
當劍修們聽說面前這位少年便是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的“花開堪折”,眼神紛紛發生變化。
而待到李仲林說起此行目的,劍修們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李仲林甚至聽到有人悄悄嘀咕:“這下好了,書院終於有人來領走那位了。”
領頭劍修請李仲林稍候片刻,走入門內請示當值師兄去了。
不久後,他再度回到門外,請李仲林隨他入內。
“李士子,有空常來劍宮做客呀”
“就是就是,我們都會想你的。”
其它劍修們熱情洋溢地目送李仲林離開,依依不捨。
一路上,領頭劍修眼神古怪地瞧了又瞧,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李士子,我這幫師弟們爲何”
“哦,我給他們講了個笑傲江湖的故事。”
領頭劍修:“”
一路上,與李仲林的想象完全不同。
並沒有無數劍修排成方陣,整齊劃一地練劍。
相反,總能見到三三兩兩的劍宮弟子,懷中緊緊抱住劍,即使被劍上發出的利芒刺得齜牙咧嘴也不放手,臉上露着癡漢般的笑容。
“這是我劍宮的低級劍修,劍侍,他們整日與劍爲伍,磨礪、融合劍意,做到人劍相通。”似乎是覺得劍侍們的笑容有礙瞻觀,領頭劍修耐心解釋道。
李仲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讚道:“劍宮果然名不虛傳劍修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聞聽此言,領頭劍修的胸膛情不自禁挺高了幾分。
他繼續解釋:“劍侍一旦磨礪出屬於自身的劍意,就可以登堂入室,劍意外放,成爲劍士;待到融合劍意,凝聚劍心,便成爲劍師,可以劍斬流水。”
“等等,這三個劍修品級的名稱都一樣”李仲林迷惑地打斷道。
領頭劍修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歉意道:“是我疏忽了,李士子方入修行之門,對我劍修體系還不瞭解。這三個品級雖然發音都一樣,但文字不一樣。”
他伸出微微發亮的食指,以指代筆在空中寫下發亮的文字。微弱的離體劍意在空氣中保持了數秒,崩散消失不見。
“李士子見笑了。”話雖如此,領頭劍修的眼中露出“你快來誇我呀”的希冀。
李仲林秒懂,一通前世歷練出的彩虹屁,拍得這位劍修老大哥找不到北,簡直將他視爲知己,大倒苦水。
“哎,其實這三個名稱早就是落伍的舊制了,我們劍宮弟子自己都嫌麻煩,老亂、老粗了,哪有現今流行的三境九品制清晰明瞭。”
“從不入品到八品,都可以稱爲劍侍,劍士對應七品和六品,劍師對應五品和四品。哎,同一個發音,境界卻是天差地別,簡直一團亂麻,話都說不清楚。”
領頭劍修雙手一攤,吐槽道:“劍宮早就想改革了可架不住劍宗他老人家覺得好呀,大家都叫劍shi,只有他叫劍宗,別具一格,特有逼格”
李仲林恍然大悟。
有種好,叫做“領導覺得好”。
兩人說說笑笑,穿過小半個劍宮,來到一座氣勢非凡的殿堂前。
問心堂。
劍宮戒律審判之所。
問心堂外站着三位白衣勝雪的劍修高手,正在激烈爭辯。
六品劍士何無涯憤憤然道:“我昨天就進去過了,額上的淤青還沒消呢,今天怎麼也該輪到你們了”
五品劍師應泗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彈了彈懷中的劍鞘:“劍宮以長爲尊,師兄有事,師弟師妹不該服其勞嗎”
六品劍士陸瀅兒皺了皺眉,生硬地撒嬌道:“師兄,你們忍心讓我這個劍心都沒凝聚的弱女子進去嗎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兩位師兄瞥見陸師妹手中的劍刃正在緩緩出鞘,眼角激烈抽搐,齊齊叫道:“師妹言之有理,你便不用去了”
這位陸師妹是劍宮有名的“用劍說話”之人,向來一言不合,拔劍便砍。
倒不是打不過。
只是和師妹鬥劍,贏了掉價,同門會說你欺負小師妹,輸了更丟臉,連小師妹都打不過,劍宮要你何用
三人掰扯一陣,依舊誰也不願意進問心堂觸那人黴頭。
何無涯一跺腳,狠下心來:“罷了,我進去”
應泗滿意地點點頭。
陸瀅兒卻忍不住說道:“應師兄,其實陳士子的要求也不算什麼,就答應他算了,問心堂被佔了七天,我們這些輪值弟子每日只能站在堂外辦公,簡直成了笑話”
應泗臉色沉了下來,不悅道:“陸師妹可是覺得我做錯了事關劍宮顏面,怎可退讓”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陸瀅兒不服氣,杏眼圓睜,“如果陳世子所言當真,那也是問心堂該辦之事”
應泗怒喝道:“師妹休要亂說此事查無憑證,難道要讓劍宮上下都鬧得沸沸揚揚嗎劍道一往無前,便是錯了,也當一劍斬之”
“那你倒是去斬了陳士子”
“你”
見兩人越吵越烈,老好人何無涯忙攔在中間充當和事佬:“應師兄,陸師妹,都別吵了,問心堂隔音不好,平白讓人聽了笑話”
“哼”應泗與陸瀅兒互瞪一眼,怒氣衝衝地轉過頭去互不搭理。
何無涯愁眉苦臉,進去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書院怎麼還不派人來解決此事
六天前就遣人告知他們此事了,那幫傲嬌書生該不會拖延症這麼嚴重吧莫非是沒當回事,給忘了
哼,欺我劍宮太甚改天我去一劍斬了不,改天我去書院門口罵他們枉爲讀書人,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羞也不羞
這時,問心堂外的石階上遠遠走來兩人,有說有笑,親如同門。
何無涯定睛一看,走在右邊那人可不是穿着書院的士子服
他大喜過望,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太好了,書院的人終於來了”
想起這幾天的遭遇,簡直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背後殿中的那位陳士子,七天前來到劍宮,一言不合便佔了問心堂,不討個說法誓不離開。雖然只是五品儒生,但各大體系公認,在四品以下,儒門高手的神通要強過同級。
況且又是書院夫子的二弟子,劍宮的一衆高層也不好以大欺小,只能視而不見,讓弟子們自行解決。
打,打不過,
羣毆,不合適,
而且此人身上還有特異之處
於是乎,一向只有欺負別人份的劍修們,居然在自家劍宮被人給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