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提刑 >第531章 君爲袖手旁觀客,我亦捧場做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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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鳳鳴獻唱穆侯傳,在場之人,除了十方以外,都聽的是津津有味。

    雖說梅鳳鳴風華絕代,唱的更是字正腔圓,但十方本來就對戲曲不太懂,更沒什麼興趣,再加上明知道梅鳳鳴本身是個男人,故而在下面看的是呵欠連連,就如同聽催眠曲一般,差點都睡着了。

    本來梅鳳鳴的意思是自己唱幾句,好讓丹杏也學上一學,哪知道一段唱完,所有人都喊聽得不過癮,喊着要梅鳳鳴和白蓮花一起先唱個全本,丹杏更是看的如癡如醉,也是極力要求,因而梅鳳鳴和白蓮花盛情難卻,便一起演起了這西廂記諸宮調。

    因爲蘇祈恩也精於此道,自告奮勇,來演張君瑞,便上前和梅鳳鳴白蓮花一起咿咿呀呀,演了起來。

    這西廂記本就是才子佳人的文戲,無論唱唸均是文縐縐的韻腔,十方是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再加上看着上面三個大男人,扭扭捏捏,十方是真有些撐不住了,連最開頭的楔子都沒看完,就趴到桌子上,眼看就要夢周公去了。

    正這時,秦牧起身到了他身旁說道:“看來十公子是發了酒勁兒了,不如隨在下一起去梅林中賞一賞這夏日梅花,也好醒醒酒氣。”

    十方本來坐的都渾身難受,一聽秦牧說話,當即說道:“那自然好,說實話,我根本也看不懂戲曲,倒不如隨先生溜達溜達去。”

    其餘衆人都正癡迷戲曲,故而也沒人在意,十方便隨着秦牧離了席,溜溜達達往梅林深處走去。

    只有董解元和靈福女王望着他二人的背影,一個心中暗笑,一個卻面帶愁容。

    秦牧一邊走,一邊跟十方說這梅林中都有哪些名貴的花種,這一株叫什麼,那一株叫什麼,又各有什麼典故。

    十方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就覺得越往裏面走,寒氣越勝,都忍不住想打寒顫,這時,就見秦牧指着一株病懨懨幾乎全禿的梅花問道:“公子可知此花叫什麼嗎?”

    十方搖搖頭,但嘴上卻回道:“梅花!”

    秦牧哈哈一笑,說道:“這一株名叫河間瑞雪,別看如今是這般模樣,但其本是河間地名種,而整個青銅王朝,如今也只有這靈隱半山上纔有這麼一株,是株孤種,可稀罕的很那。”

    十方這才瞅了瞅這名叫河間瑞雪的梅花,見這株梅花禿了吧唧,枝頭上只有稀稀拉拉幾朵半枯不枯的梅花,還遠不及旁邊的梅花圓潤繁茂,不禁問道:“這還是名種?我看這樹都快要死了吧?”

    秦牧點點頭,“的確是快死了,本就是孤種,哪能養的長久,其實這河間瑞雪啊,本就只能在河間地種植,開花時,枝繁葉茂,花朵不僅大而嬌潤,香味更是悠長濃郁,只可惜百年前,河間地被鑌鐵強佔,青銅已百年未曾有這河間瑞雪怒放的奇觀了。”

    十方聽秦牧突然把話題扯到了河間地,微微一愣,眼珠微微轉了轉,說道:“原來如此,不過如今河間地不是已經被廣陽郡王關大人收復了嗎?先生若想觀梅,大可等到冬日,去往河間地,不就能看到了。”

    “呵呵。”秦牧淡淡一笑,“等到冬日?恐怕青銅王朝連秋天都不一定能撐過去了,又何來冬日?”

    十方臉色一變,“先生此言何意?”

    秦牧搖搖頭,沒吭聲,繼續往前走去。

    十方也只能後邊跟隨,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已然出了梅林,到了望峯探梅的山崖邊,在山崖上有一處小亭,並沒有匾額,也沒有名字,十方便跟着秦牧進了小亭,登時眼前一亮。

    原來這小亭就建在山崖邊上,在亭中放眼一望,整個錢塘府是盡收眼底,此刻天近正午,就見這座恢弘大城在陽光下是熠熠生輝,縱橫阡陌,氣象萬千,天邊一道大江天水相接,無邊無際。

    十方也心胸大開,忍不住說了句:“當真好景緻!”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秦牧卻站在亭中,眼望錢塘,但和十方不同的是,是一臉愁容。

    “先生何故發此李後主的哀怨之詞?”

    “原來十公子也知道這首詞是前朝後主國滅家亡,被我開國太祖虜至京城,感懷故國的絕筆詞,正所謂天道有輪迴,恐怕不久之後,你我也都像這後主一般,成這亡國之人了。”

    “天道有輪迴?”十方神情也一變,他可沒心思跟秦牧在這兒一直打啞謎,索性直接問道:

    “我知道先生並不是真的要帶我觀梅醒酒,而且,我也有一肚子話想問先生,尤其是,先生你究竟目的何在?”

    秦牧微微一笑,卻反問道:“那在公子看來,在下的目的何在?”

    十方略一猶豫,秦牧又說道:“此處只有你我二人,公子有話但講無妨,如果猜的對,無論對錯是非,在下皆會承認,如果有所偏差,在下也自會爲公子釋惑。”

    十方倒是很清楚秦牧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否猜出他的心思,也知道像秦牧這樣自命不凡,滿腹心計,精於權謀之人,到任何時候,恐怕都不會直抒胸臆的。

    十方又略微想了片刻,突然撩衣跪在了秦牧面前,躬身叩拜。

    秦牧看着十方跪倒叩拜,臉上並無任何神情,也一動沒動,只是默默地看着十方,等十方自己又站了起來,秦牧這才說道:“如此,在下和公子相互間再無勾欠。”

    十方也一點兒沒驚訝秦牧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回道:“前日十方受了先生一拜,今日拜還先生,你我之間,的確再無相欠。”

    秦牧這才點點頭,說道:“看來公子已經自認爲能和在下平起平坐了,那在下就洗耳恭聽,看公子到底有沒有讓在下失望。”

    十方這才望着秦牧,說道:“先生的真正目的,是想將世子扶上皇位。”

    “哦?”秦牧微微挑了挑眉,“公子何以見得在下是這個目的?”

    十方也沒廢話,直接說道:“十方曾聽過一個故事,名叫奇貨可居,說的是有個精明的生意人,家財萬貫,但卻一心仕途,只因出身於商賈,無法走仕途之路,故而心生一計,尋到了一個在別國做質子的落魄王子,不光用無數金錢幫助這王子回國登上王位,甚至還把自己已經懷了孕的妻子贈給王子爲妃,等王子繼位之後,這個生意人也自然就位極人臣,這時,再用一杯鴆酒毒死王子,如此一來,自己的兒子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大王,那麼,這個生意人最終就成了這無冕的太上皇了。”

    秦牧聽十方說完,笑着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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