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提刑 >第629章 金錢巨龍
    “多吉,多吉……”一座沙漠中的小城,一座只有數百人的小城,卻在漫天黃沙中發出了震天徹地的呼喊。李牧雲和央金娜索也站在人羣中,李牧雲抱着小菩身,央金娜索抱着小菩心,都激動地和所有人一樣,揮舞着高舉的雙手。“爹,娘,多吉是什麼意思啊?那不是拓跋爹爹嗎?他們爲什麼叫爹爹多吉?”小菩身瞪着一對兒大眼睛,不解地問道。“兒啊,多吉的意思是金剛,是能保護爹,保護娘,保護你和弟弟,保護我們所有人的神!”央金娜索親了親小菩身的臉蛋,滿含熱淚地說道。“我拓跋爹爹就是金剛,就是保護我們的神嗎?”李牧雲也笑着摸了摸兒子的頭,“對,你拓跋爹爹就是我們的保護神!”小菩身眼珠轉了轉,稚嫩的喊聲也隨着周圍的人一起響起:“多吉爹爹,多吉爹爹!”……新月如燈,繁星似海。多吉親了親已經熟睡了的小菩身和小菩心的臉蛋兒,又笑着看了一眼爛醉如泥的李牧雲,心中滿是舒暢,而後便轉身出了房門。“拓跋哥。”身後響起了央金娜索的聲音。“娜索?”多吉轉身,依舊止不住地笑着望着央金娜索。“拓跋哥,你回來已經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是喜悅還是因爲方纔的羊奶酒,娜索的臉紅撲撲的,就如天上的新月那般美麗。多吉並沒有飲酒,只是喝了些酥油茶,但因爲開心,臉上也有些紅光,此刻一看娜索追了出來,便笑着說道:“娜索,你放心,我今後哪兒都不去了,就留在城裏,給大家治病,而且還要把我這一趟所有的見聞所學,都交給菩身和菩心。”“我知道!”娜索紅着臉,用銀牙咬着紅潤的下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拓跋哥!”娜索又輕輕地喊了一聲。“怎麼?”多吉又笑着問道。“那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娶我?牧雲哥說問了你好幾次了,你都沒答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娜索低着頭,支支吾吾問了出來。多吉知道娜索想說什麼,不禁苦笑一聲。“娜索,你不知道,我出去了之後,才知道,這天下間不管哪個國家,不管哪個種族,女人都只能有一個夫君的……”“女人只能有一個夫君?”娜索擡起頭,滿臉都是詫異,但轉瞬間,她如月的臉上和如星的雙眸中,又灑出滿滿的期盼。“那又如何,我們是古骨龍城人,我是可以同時嫁給牧雲哥和你啊,我們不是小時候就說好的嗎?”“……”見多吉沒回話,娜索又焦急問道:“拓跋哥,你是不是真的已經不喜歡我了?”“唉!”多吉嘆了口氣。“娜索,我和牧雲還有你我們從小一起相依爲命,我喜歡你,但如今我已經遁入沙門,需持五戒八律,不能娶妻,這是當初我在佛前發下的誓言,如果我破了戒,我歷盡千辛萬苦學來的本領,就用不了了。”“原來是這樣啊!”娜索神情變的有些黯淡。“那這樣吧,等你教會了菩身,菩心他們,等他們也能爲大家治病的時候,你就娶我,好不好?我和牧雲哥都能等你。”“娜索!”多吉又搖了搖頭。“我要教菩身和菩心他們的是佛法真理,是與人爲善的道理,並不會教他們密宗氣功,等他們以後長大,他們還要娶妻生子,還要延續你和牧雲的血脈,我們無權決定他們的人生,更無權讓他們也像我一樣,去做一個持戒的苦行僧!”“拓跋哥!你,你真的下定決心,不娶我了嗎?”娜索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多吉的僧衣,眼圈早已通紅。“娜索,我本已出家,按說應該既無父母兄妹,更無子嗣後代,但你和牧雲我實在割捨不下,更是把菩身和菩心當做我的親生孩子一般愛護,我感謝佛祖,感謝你和牧雲,能讓我一個出家人也能有菩身和菩心兩個如此可愛的孩兒,這已經是佛祖垂恩了,我實不能再破戒娶妻,不過,我永遠都會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妹,牧雲當成我的親弟弟看待,也永遠不會離開你們,娜索,你明白了嗎?”“拓跋哥,我……”多吉從娜索手中抽回了衣袖,單掌合十。“娜索,如有來世,我拓拔灲不懼貧富,不畏鬼神,哪怕身墜六道,也會尋你,娶你,但今生今世,佛法無情,多吉恕難從命!”……“多吉大活佛,多吉大活佛,泉水乾了,須彌山的泉水乾了!”“拓跋哥,這可怎麼辦啊?泉水乾了,城裏已經沒有水了!”多吉已經絕食數日,但眼望着天上的烈日和乾涸的大地,依舊不停地朝着須彌山跪拜祈求。“我佛慈悲,請賜甘泉於聖山,救我古骨龍城滿城百姓,弟子甘願以身祭法,阿彌陀佛!”多吉腳步蹣跚,走幾步,一叩首,身後跟着古骨龍城滿城百姓,往須彌山而來,李牧雲拉着菩身,娜索抱着菩心,走在最前頭。“爹,娘,拓跋爹爹已經好幾天沒喫飯了,他不餓嗎?”小菩身的話,如同一把刮刀一般,刮在李牧雲和央金娜索的心頭。“兒,你拓跋爹爹是要用誠心懇求佛祖開恩,他是爲了我們受難的。”李牧雲雖然跟小菩身解釋,但眼中卻難掩擔憂。“娘,你不是說,不喫飯就會死嗎?我不想讓拓跋爹爹死,我不想!”“不會的,你拓跋爹爹是多吉,是神,他不會死的。”……多吉身體越來越虛弱,而每天跟着他去往須彌山拜求的人也越來越少。因爲沒有水,城裏已經有人開始脫水病倒了。“牧雲,菩心怎麼樣了?還沒退燒嗎?”李牧雲滿面痛苦,搖了搖頭。“不光菩心,菩身也起不來了。”“佛祖啊!大慈大悲的佛祖啊,爲什麼,爲什麼要如此狠心,難道古骨龍城的災厄還不夠多嗎?”多吉眼望着巍峨的須彌山,滿目絕望。轟隆!地動!大地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拓跋哥,這,這是銀子,滿山的銀子啊!我們有救了!佛祖顯靈了!”多吉望了一眼大裂縫中耀眼的白光,一把拉住李牧雲。“不,牧雲,這不是,這不是佛祖顯靈,這是地獄羅剎鬼手中的血刀,深淵中的惡獸。”“拓跋哥,這是佛祖顯靈,有了這些銀子,就能去湟州府買水,買好多好多的水,大家都不會渴死了,菩身,菩心也能得救了。”“牧雲,你聽我說,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說出去,否則,整個古骨龍城就會被血刀斬殺,被惡獸吞噬!你不知道外面世界惡鬼的貪婪,這不是銀子,是殺人滅門的鋼刀啊!”……“娜索,你,你要幹什麼?!”李牧雲如同瘋了一般,撲在央金娜索身前,緊緊握住央金娜索的那還滴着鮮血的手。“拓跋哥,牧雲哥,菩心想喝水,他渴,他渴……”娜索顫抖着早已乾裂的嘴脣,雖是哭音,但通紅的眼中,卻沒有一絲溼潤。“拓跋哥,我求你了,救救娜索,救救菩身和菩心,救救她們吧!”李牧雲哭着跪在多吉腳下,不停磕頭。多吉望了一眼李牧雲和央金娜索,又伸手摸了摸躺在牀上的李菩身和小嘴沾滿了鮮血的李菩心,最終嘆了口氣,轉身走出房門。……十方望着邊巴西卜,心肺之中的氣息也隨之抽動了一下。“所以,大活佛你最終去往湟州府,打算用珞珈山下的銀子來換水,而恰好遇到了蘇大掌櫃?”“古骨龍城地處大漠之中,無論是將銀子運出來,還是將水運進去,都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僅憑我一句珞珈山下有銀子,誰能相信?!”邊巴西卜似是而非的回了一句。“也就是說,蘇大掌櫃之所以會出現在湟州府,是事先就知道了珞珈山下的大銀礦,而他就是專門奔着大銀礦去的?”十方猛然轉頭望向蘇寶卿,“大掌櫃,爲何之前你不告訴我你和寶光如來的真實關係,你全家老少,當真是寶光如來殺的嗎?”蘇寶卿被十方一問,身子猛然一驚,又看了看冷眼望着自己的邊巴西卜,又看了看十方和章九喬,最終嘆了口氣。“蘇某也知道,如今也瞞不下去了,天王,十大人,不錯,珞珈山下的銀礦的確是寶光如來告訴我的,但我的全家老幼,也的確是死在他的手中,只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在給關山銅做嫁衣而已。”“關山銅?!”十方和丹杏一聽蘇寶卿說出關山銅三字,均是一驚,但還沒等十方反應過來,就聽蘇寶卿又說道:“其實,大人方纔所言,只對了一半,錢塘半山之下,的確沒有大銀礦,但這並不代表,錢塘沒有銀礦,非但有,而且還是一座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無窮金銀山。”“錢塘當真有大銀礦?”丹杏實在忍不住叫出聲來。“否則,寶光如來爲何不去京城,不去金陵,爲何偏偏要到錢塘府來呢?”說着,蘇寶卿又衝着邊巴西卜一躬身,聲音哽咽道:“拓跋兄弟,事到如今,蘇某也並不想爲當年的古骨龍城血案辯白,畢竟,殺死滿城百姓的命令的確是蘇某所下,但當時蘇某也滿門被殺,滿心都是報仇二字,當時形勢已經逼得我無路可選了。”“無路可選?就因爲你滿門被殺,你要報仇,就要用古骨龍城滿城百姓爲代價,你的妻兒老小冤死刀下,那我問你,古骨龍城滿城百姓何其不冤,牧雲他何其不冤,娜索她何其不冤,菩身和菩心我那兩個無辜的孩兒,又何其不冤?!”邊巴西卜雙拳緊握,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已經深深刺進了手心之中。十方一看邊巴西卜情緒逐漸失控,急忙向賽盼盼示意,但邊巴西卜卻衝十方說道:“大人,放心,如今我只想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想報仇,我早就殺了蘇寶卿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十方見邊巴西卜神情漸漸平靜,這才又衝賽盼盼揮了揮手,而後說道:“只要大活佛不再輕舉妄動,今日我可以還大活佛一個說法。”邊巴西卜望着十方,淡淡說了個請字。十方環視了一圈,眼光從邊巴西卜開始,直到章九喬結束,這才說道:“其實世間所有的悲劇,究其根源,無外乎一個字,錢!錢是權力和慾望的根本,更是所有愛恨情仇的源泉,當無數的錢匯聚到一處,就會變成一條由各種慾望交織而成的金色巨龍,所過之處,吞噬所有,無一倖免,而如今,這條滿是金錢的巨龍,就盤踞在這錢塘府。”說着,十方先望向了章九喬。“天王的悲劇,來源於俞天海和你們的兒子,而造成悲劇的是寶光如來和方萬秋,但最根本的還是因爲錢所引發的慾望,那就是更多的錢,和用無數的錢去求長生。”而後,十方又轉向蘇寶卿和邊巴西卜。“大掌櫃和大活佛的悲劇,根源就是赤裸裸的金錢。”之後,十方又轉向了冰哥,“女王的悲劇,也是因爲和由錢引發的各種慾望。”最後,十方又望了一眼董解元,郭楚望,燕天下,葉夢得和一臉懵逼的梅潭冷。“諸位無不是手握重權,有通天徹地之能的當世英豪,但最終到這錢塘府來,不也都是被這條金色巨龍吸引而來,就算是已死的方萬秋還有北上的秦牧,歸根到底,也都是爲了想佔有這條金色巨龍,而這條金色巨龍,也就是蘇大掌櫃所說的錢塘大銀礦!”聽十方這般一說,所有人臉上都露出疑惑的神情。十方繼續朗聲說道:“錢塘地處東南,東臨大海,背靠大江,西接湖廣,南通閩越,更有京杭運河直通京都,東海之漁鹽,閩越之金鐵,湖廣之陶瓷,加上本身的茶米和絲綢,所謂內府六事,錢塘獨佔其五,再加之漕運發達,運達八方,僅是賦稅一項,就能佔到青銅王朝國庫收入的十之二三,毫不誇張的說,如果能控制錢塘,基本就控制了整個青銅王朝的命脈,這就是蘇大掌櫃所說的大銀礦,的確是一座永不枯竭的金銀山。”蘇寶卿微微點了點頭。“錢塘之富,天下莫當。”“只可惜,這座金山銀礦當初一直牢牢握在儒門的手中,縱然連皇帝,都難以染指,同時,因爲有着錢塘府的巨大財力支持,所以朝堂上的兵儒之爭,儒門一直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兵儒之爭?”衆人聽十方說出兵儒之爭,更是一臉不解,不清楚十方爲何突然提出這朝堂之爭,就連章九喬和邊巴西卜也都面帶疑惑。“章天王,大活佛,女王,你們一個出身東海海中湖,一個來自西北邊陲,一個來自令丘山,都覺得自己和朝堂之爭毫無瓜葛,但真的是這樣嗎?並不是,因爲兵儒之爭所爭的,並非是由儒門掌權還是兵家掌權,而是這富可敵國的財富,究竟是由誰來掌握!只要你們身處人世,就無法獨善其身。”十方等衆人思索片刻,這才又接着說道:“其實也並非只有青銅王朝,就連白銀鑌鐵大錫大狄,古往今來的任何王朝,皆是一理,如今這場五王之爭,就是這曠日持久金權爭奪的延續,而這所有的根源,都起源於二十年前,洛陽皇宮大內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宦官關山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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