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卻在與詠星進行私下的交談,全無其餘諸位原初的震怒。
“天命沒交代你接下來該當如何?”
“這事本就不歸我管,當初他讓我安心鎮守前線,路西菲爾的問題他自有辦法解決。倒是你,他讓你追尋奈亞蹤跡,就沒說其他的?”
“他是讓我追尋奈亞蹤跡,卻又讓我別正面對上奈亞,意思就是讓我故意噁心奈亞,卻又不能真正干擾奈亞的行動,此外就沒別的了,我原以爲你纔是他安排的後手。”
“我若有能耐一次性對上十位混沌邪神,還守什麼前線,直接打進大虛空便是!”
“話說黑夜呢?那女人也該歸位了,我北部星空第一原初和唯一領袖,就在那玩過家家?”
“呵呵,這話你爲何不當他倆面說去?”
“我又不蠢,當你面說兩句,也算過個嘴癮了。”
“所以你也不知天命的後手究竟在何處?”
“他不說,我自然也懶得追問,只知他最後準備玩一票大的,不僅想一勞永逸地解決掉路西菲爾這個隱患,還想揪出另外一人。他敢想敢做,我自然支持他,難不成轉身去支持古思恩那幾個蠢貨?”
“另外一人?除去路西菲爾,我北部星空還藏着一個叛徒?可笑,我偌大北部星空何時起變得千瘡百孔了?”
晨曦之主怒極反笑。
詠星淡淡傳音道:
“有何可笑的?從當年你們放縱他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起,就註定了會有今日之劫!
便是凡靈都有無盡野心,有登高之望,成神之慾,更遑論諸神,乃至是諸位原初?
我北部星空疆域無邊,唯獨缺少了一位真正主事的人,一個能壓服諸方,讓諸方心甘情願壓抑自身野心的領袖!”
晨曦沉默無聲。
他忽然想起那日與黑夜的交流。
在交談的最後,黑夜一口道破了天命真正所求之物。
一位合格的領袖。
事實上這不僅是天命的渴求,在這一點上,詠星以及祂晨曦都有相同的訴求。
只是在他看來,詠星之言未免過於可笑。
那人若不願,他們當中何人能勉強於他?
或許當年的十位原初攜手齊心,能讓那人爲之側目,感受到他們的意志,改變心中想法。
畢竟縱使無敵於世,也多少還是要考慮友人們共同的訴求。
可這……
又怎麼可能?
如他與詠星者,放眼北部星空不過寥寥數人,其餘者巴不得那人什麼也不管,只是做那頭頂的“太陽”。
身抵大自在者,又怎會希望這份大自在變得名不副實?
指望那羣蠢貨自己給自己戴上一副枷鎖?
這豈不荒謬!
合格合格……
既爲領袖,何謂合格?
這一點,怕是在每一個人眼中皆是不同。
……
……
“萬靈有萬靈的需求,諸神有諸神的需求,怎可一概而論?”
“這方星空無數底層生靈所求的,無非是一個‘活’字,活下去,再談未來種種。”
“世間諸神,大抵皆是如此。”
“而所謂的道德、底線,本質其實都是先行者爲後來者劃出的一條界限。”
羅蘭·諾戈爾曼停步駐足,指着面前的浩瀚星系,對着身邊的黎秋生緩緩道:
“此地爲古雅星系,是一處極爲特殊的地界,因爲它劃分開了兩大原初級勢力。”
“往左是黎明星座,統治者是我北部星空第四原初阿古斯都。”
“往右是循環星座,統治者是我北部星空第八原初安塞爾。”
一路隨着父親漫步星空整整十年,看盡無限風景的黎秋生,道:
“我沒記錯的話,原初的排名論的並非實力,而是誕生年歲?”
羅蘭微笑道:“原初以古老論排名,不以實力論,一是因爲原初之境,古老往往就意味着強大,二是因爲這條規矩,是我北部星空的領袖頒下的爲數不多,甚至可說是屈指可數的幾條規矩之一。”
黎秋生目光閃爍道:“那麼我們北部星空的第一原初,就是那位陛下?”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本以爲十拿九穩的猜想,卻被父親搖頭否認了。
“我北部星空十二原初,怎麼可能將那位陛下也囊括在內?”
“這非是擡高,而是貶低。”
“至於第一原初,那是一位先天神聖,被萬靈稱之爲黑夜女神。”
黎秋生喃喃道:“不僅凌駕在衆生之上,同樣還凌駕在諸位原初之上?”
羅蘭輕輕點了點頭,道:“四部星空之主,皆是如此的存在。若不能威壓原初級神聖,又豈能成就一部星空之主的尊位,讓諸位原初神聖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黎秋生深吸了口氣,認真道:“你之前說這四位陛下都已經觸摸到了原初之上的境界,所以這就是祂們的真正倚仗?”
羅蘭沉默了片刻,最終點頭又搖頭。
他道出了一句讓黎秋生匪夷所思,無法理解的話。
“這四位陛下,早已尋遍人間無敵手,故而無敵於世!”
黎秋生怔默當場。
既是無敵,又怎會四人同行?!
“這世間……有四人同存的無敵嗎?”他茫然問道。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既然是分勝負,那總有個高下,哪怕只是輸一招半招,那也終究是輸了。
縱然是這十年裏見了無數想都沒想過的光景,可他依然無法理解父親的這番言論。
這難道不是一個悖論?
還是說這四位陛下的無敵,僅僅只是對人間而言?
羅蘭神色平靜道:
“這並不矛盾。”
“究其原因,在於祂們各自的倚仗與根本,兩者既成就了祂們,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祂們。”
“你先前問我祂們的境界是否就是祂們的倚仗,這隻說對了一小半。祂們真正的倚仗,絕非境界這等‘膚淺’的東西。”
這位曾踏足原初的男人,在此刻用了“膚淺”二字,來形容境界一詞。
“很多人都認爲一境一天關,瓶頸上下,便是兩重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