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反派系統的聲音平鋪直敘，它已經不想調動任何情緒模塊。不算長的時間，反派系統見證了這個王國從高空墜入泥濘沼澤。這是主系統沒有計算到的，同樣也是反派系統沒有計算到的。“我需要停機更新，請宿主自行完成任務。主系統會暫時接管我的位置。”白青點頭。她望着窗外，她是冬天來的，如今是盛夏。炙熱陽光輻射大地，炙烤着每一寸土地。那位婦人靜靜躺在地上，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永遠沉睡。光線照在婦人身上，士兵的白銀色盔甲有些刺眼。白青拿起放在桌邊的擀麪杖，丟了出去。巴掌長的木棍，砸破玻璃，撞上士兵的頭盔。咚地一聲，聲響極爲清晰。士兵憤怒轉身，和同伴一起衝入白青所在的小店。他們翻找了兩遍，沒有找到人，只能忿忿離去。離開時放了把火。人走後，白青從屋頂翻回窗戶，澆滅火焰，再一次坐在閣樓上發呆。又過了幾日，附近的人趁着夜色搬離。白青坐在屋頂上，看着人羣組成的小黑點緩緩移動，最終消失不見。她換上黑色衣服，握着長棍，踩着高低不平的屋頂，一路狂奔。老式屋頂的磚瓦被曬熱乎乎，熱氣足以穿透鞋子，直達腳底。白青像熱鍋上被燙到腳的螞蟻，不斷地在屋頂跳躍。她的目標是位於莫斯一號街區的教堂。教堂廣場上人流涌動，點燈掛在高高的杆子上，下方黑壓壓的腦袋擠在一起嗡嗡嗡議論。這些是城中貴族，此刻聒噪如遠處法桐樹上的蟬鳴。白青攀上教堂高高的屋脊，盤腿坐下側耳傾聽。“聽說了嗎陛下他病了。”“什麼病”“鉛用多了吧早就說不要用鉛白塗臉，你們就是不聽。”“明明是喫多了撐的”白青捂住耳朵，雙眼不住地一次次打量下方貴族。中心教堂很高，她勉強只能看到那些貴族頭上的帽子，聽到他們高談闊論，看不清長相如何。白青想在這些人裏找到艾頓公爵。忽地，她目光鎖定了坐在噴泉邊上的人。黑色蜷曲的捲髮，坐在輪椅上。毋庸置疑，是綠鳥。白青將右手拇指與食指圈起來放在嘴裏，發出尖銳哨聲。綠鳥聽到後左顧右盼很快鎖定了她的方位，用力眯眼纔看清教堂頂上一身黑衣的白青。綠鳥同樣吹了口哨。他的聲音悠揚，與夜鶯鳴叫別無二致。口哨響了很多聲。兩人隔着夜色對視片刻，心照不宣地開始打量起周圍。坐在噴泉邊上的楚北良秀氣地打了個哈欠，她的一頭黑髮已經染成紅色，顯得她膚色極爲蒼白。綠鳥有些不適應她身上的血腥味，移動輪椅默默隔開距離。“你說那麼多她又聽不懂。別裝得像沒見過血似的。”楚北良嗅了嗅自己的手，不滿道，“也沒什麼味道啊。”她的指縫裏殘留着還未洗淨的血污。綠鳥沒說話，他環顧周圍，傾聽人們的言語。主教緩緩從教堂走出，這位身形委頓的主教公佈了一個令人哀傷的消息。他們的新王，新任還沒有一年的國王陛下去世。按照規矩，將會選出一個新王。貴族們頓時炸開了鍋。“這些天，排行靠前的繼承人都死了吧”“上帝啊，這太恐怖了怎麼會這樣。”“我推選艾頓公爵艾頓公爵是唯一一個排位靠前的王位繼承人了。”不記名投票很快開始，主教要求在場貴族依次進入教堂投票。“從正門進入，爲了防止有人作弊，投票結束從側門出去。”這座l國規模最大的教堂，正門與側門相隔很遠，短時間內杜絕了相互交流的可能。“爲什麼所有人都死了，艾頓公爵沒有死”有人提出靈魂質問，卻淹沒在人羣裏。貴族們一一進入教堂，白青在側門等着，半個多小時過去，沒有一個人從側門走出。白青有些意外，她混入教堂，躲在陰影裏觀察情況。一名小貴族進入教堂後，從主教手裏接過一枚金幣。他與王族有三代內的血緣，抱着重在參與的念頭，在幾十個的備選者名單裏，他選擇了自己。金幣重重落入投票箱，發出沉悶響聲。投票完畢，主教伸手指出一條路。“埃爾斯男爵，請”小貴族微微頷首，邁着輕飄的步伐，踏入那條路。這是一條光線並不明亮的走廊。兩旁掛着油畫，上面描繪着宗教畫面。忽地，小貴族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噗嗤，利刃入肉的聲音響起。這條路徹底暗了下來。燈再打開時，走廊上空蕩蕩，只有地毯上有暗色痕跡。這是殺人滅口什麼爲了防止作弊，原來是爲了消滅意見不同者。投票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結束時那條走廊的地毯已經洗飽了血。教徒們捲起地毯，擦乾淨地面，換上新地毯。教堂裏的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倖存的貴族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他們手中的金幣都投給了同一個人，艾頓公爵。趁着教堂打掃的空蕩，白青趁亂出去。到了廣場上，她見到了等了一晚上的綠鳥和楚北良。楚北良瘦了許多，顴骨突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變得更加有攻擊性了。見到白青，她咧嘴笑了笑，笑意未達眼底。“青姐，只剩下艾頓公爵了。”綠鳥話中滿是輕鬆，祖母綠的眼睛裏有了光亮。白青微微皺眉，她道：“再等等。”“等什麼只要他死了，任務就能完成”楚北良聲音憤怒。她不喜歡白青那股子游離在外的狀態，作爲隊伍成員，白青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這種好逸惡勞的隊友，楚北良不喜歡。“等事情結束。”“什麼時候纔算結束”楚北良幾近崩潰，她不想聽到任何有關於等待的字眼。她厭惡，等異常厭惡。她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噩夢一般的任務。在這個任務裏，她失去了一切。白青沒說話，她拖着木棍，緩緩朝着這段時間的棲身之所走去。等等再等等，等塵埃落定。艾頓公爵一直沒有殺死綠鳥，這讓白青不太明白。直覺告訴她，很快，她就能得到答案。“任務進度百分之九十九，請宿主再接再厲。”主系統平鋪直敘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響起。白青拖着木棍，緩緩走過荒無人煙的街道，繞開路上早已乾涸的血跡。不知過了多久，主系統再次發聲。“恭喜任務者，任務完成。我方死亡隊友三名。擊殺敵人五名。達成推翻王室任務。獲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