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便到了過年。除夕前夜，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年前年後沒有宵禁，大街小巷遊人如織。就連平日裏都被詬病的青樓一條街也成了夫人小姐們買胭脂水粉的去處。劉家的胭脂鋪子就在青樓一條街，白青放手不管，全憑劉玉瓊張羅。一年多時間過去，倒還挺有聲有色。最開始幾家鋪子是口脂、胭脂、眉黛分開賣。到後來，乾脆分了三等，一等是各地胭脂貢品，次一等是尋常的優質香粉，還有一家專賣自己研製的。再加上專收海商貨物販賣的海物店。四家店有賺有賠，勉強收支平衡。“今天有一場硬仗打，都提起精神來一整年的進項就看今日了”劉玉瓊站在自家兩個鋪子中間搭的臺子上，交代僱來幹活的小工。眼看着喫過晚飯，夫人小姐們浩浩蕩蕩走來，被街頭的幾家鋪子攔住，劉玉瓊氣得磨牙。“那些東西，哪裏有咱們家好來人，請模特”小工們連忙把躲在殿內屏風裏的人推出來，笑嘻嘻衝東家拱手。“劉小娘子顏色好，用不着太多裝飾，您看咱們家的褐色脂粉修一修眼角，就能顯出杏眼來。這粉啊，可是咱們家頭一份。這脣脂這顏色，也是頭一份。”劉玉瓊提着紅燈籠湊過去，果然見表妹臉上粉黛薄薄，脣上只塗了無色口脂。圓盤子臉，微塌小巧鼻子，一雙眼又大又圓，忽閃忽閃顯得格外乖巧。他一巴掌拍在白青頭頂。“精神點，別睡着眼珠子都快散了。”小工見了抿嘴一笑，把阿苗拉過去。“苗娘子姿色好，身姿修長，最適合細眉長眼，眼尾暈點胭脂，輕輕拍開了，就美的不可方物了。這胭脂要服帖輕薄，厚重了就顯得輕佻了。整條街，也就咱們家的能做到這效果。”劉玉瓊湊過去看，就見阿苗眼尾一抹飛紅，好似天然長成。多一分過於濃豔，喧賓奪主；少一分就減了顏色，沒了這股子嬌豔。近看果然妝面服帖，脣上並非時下女子慣用的正紅，而是夕陽落幕時那麼緋色。嬌而不魅。的確是極好的。“阿苗姐這樣，玉瓊都要心動了。”劉玉瓊笑嘻嘻，話剛落就被跳上臺子的劉林踹了一腳。哪怕第一時間躲避，也沒避開這突如其來一腳，劉玉瓊被這一腳踹翻在地，呲牙咧嘴爬起來，湊過去一看，哈哈哈大笑起來。“林哥今日白了不少。”劉林的臉被勻了膚色，看着比平時要好看許多。眼窩掃深，顯得眼眸深邃，鼻子挺直，配上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倒也真能忽悠到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前提是別開口說話。“小哥，你們這臺子是做什麼可別耽誤人家生意”對面醉紅樓的姑娘出來，掃了一圈，認出了劉玉瓊這個事主。晃晃悠悠走過來，香氣撲鼻的帕子在劉玉瓊臉上用力一摔，嬌嗔道：“還不趕緊撤了，等媽媽來了，有你好果子喫。竟敢在醉紅樓對面搭臺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打擂呢。”劉玉瓊摸摸鼻子，擡頭就看到對面樓上團扇蓋面的紅衣女人。後退一步，虛虛行了個禮，陪着笑交給來人一籃子胭脂水粉。只求樓上那位不要鬧。“姐姐說笑，平日裏難得姐姐們光顧生意，今日啊備了兩份彩頭，這一份您先拿着。晚些時候，樓裏的姐姐都來參加可好”醉紅樓姑娘目光在白青和阿苗身上打量，最後眼睛直勾勾定在了劉林身上。“我問你，你真不是想開個小倌館和我們對着幹”這是把劉林當成不可說的服務人員了啊。劉玉瓊感慨這姑娘的想象力，期望劉林別聽懂的同時，急忙好言好語將人送走。“行了，林哥今日裝扮不錯。草啊你清醒點。算了，給她換身喜慶點的衣服，重新畫個英氣點的妝，隨便找根棍子來。”店裏頓時忙碌起來，小工們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按照主家的說法，用最快的速度給白青換了衣服妝面。眼看行人已經被這個張燈結綵，一日之內立起來的臺子吸引，來打聽是來做什麼的。劉玉瓊連忙趁熱打鐵道：“今天是小店開業一年慶典今天啊，諸位姐姐妹妹們，看看咱們新出的產品。”“原來是賣東西的。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可不是，上次夫君在街那頭買的胭脂，揉都揉不開，每次都要用溫水化開，難用死了。”“胭脂水粉能有什麼新東西”“海上運來的”“那顏色可不太好，味道也重，實在不好聞。”你一言我一語，認識的不認識的夫人小姐交談起來，人流漸漸聚集起來。劉玉瓊心中暗喜，說道：“良辰佳節，總要熱鬧熱鬧。我來出題，誰能答出來，就送店中新品。咱們只送不賣”“送的”“劉嬸快來，這裏有個傻子送東西。”“什麼題也沒讀過書，怎麼能懂什麼題。早知道讓哥哥也來了。”“領獎次數有限制嗎我可是今年的秀才”“哈哈哈，諸位別急。小店專賣胭脂水粉，滿足一切美人的需求。這題啊，保準能答出來，可能不能答得準，就不一定了。”人羣越聚越多，交頭接耳，議論起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沒被套路過，反而覺得這是熱鬧。有不要錢的東西，那就更好了。“來的都是朋友，今年天寒手腳總是不敢伸出來，怕凍傷對不對小店來了一批蛤蜊油，在嚴寒時節用最好，生凍瘡今日用明日好。只送不賣”“不要錢”“不要錢先說好了，這可是十文一個的，只送一次阿一，東西拿上來。”對面醉紅樓二樓窗戶開着，樓內的姑娘空閒都趴在窗邊看這位少年郎攬客。“先說好，只送姐姐妹妹，不送男的這可是給各位姐兒的東西”正要往臺子邊上擠的男子腳步一頓，引得其餘人哈哈哈大笑。小工阿一抱着大竹筐上來，裏面滿滿當當地都是小貝殼。掌心大小，看着頗爲可愛。“喂，樓下的，我們也要”“你們下次來買只送來看我的站臺子下面看我的”一大筐蛤蜊油很快被送完，拿到的女子個個喜上眉梢，沒拿到的男子心中都有怨言。他們還沒遇到過比不上女子的時候呢。竟然在這胭脂鋪被歧視了。“有辱斯文堂堂男子竟在這裏賣女人用的東西，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