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眼花就算了,連胃裏也在抽痛,他將自己砸進沙發,昏昏欲睡時聽到門開聲。
臉擡不起來。
但猜得到來的會是裴簡。
艱澀開了嗓,硬生生擠出一個,“滾”
門口的腳步微頓。
卻不久。
再出聲,是女人的柔軟嗓子,語氣卻是嫌棄的,“大早上的,吃槍藥了”
季平舟更深的皺眉,“你怎麼來了”
季舒提着兩個大袋子,東西堆積的滿滿的,“你以爲我想來,要不是陳姐求着我來給你送東西,你就算死外面了我也不管。”
連他的親妹妹都嫌他嫌成這樣子。
更別說禾箏。
客廳到廚房的聲音一直沒停,知道是季舒在放東西,可這些動靜吵的他頭疼不已,肢體好似也僵化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似過了一個世紀。
竟然是季舒拿了熱水過來將季平舟扶起來,面無表情地喂他喝下去,還沒好氣地說:“不知道你喫哪種藥,你自己找人送,禾箏說你頭疼起來會死的,不能不吃藥。”
臉色稍有緩和。
季平舟手指被燙熱的水杯壁燒着,卻還是握在手裏,“知道了,走吧。”
季舒還真不願意留。
她剛站起來,又想到早上看到裴簡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還是忍不住問了,“你跟裴簡吵架了,要把他趕走”
季平舟狀態不好,只搖頭。
季舒只認爲他是在逃避,“他又做錯什麼惹到你了,你趕走了一個還不夠嗎”
“快走。”
他已經是在擠着牙根說話。
可他這個樣子,季舒只覺得是惡人有惡報罷了,“事都過這麼久了也不見你去找禾箏道歉,你打算就這樣了嗎”
他是真誠發文,瞳孔裏滿是血絲,眼下點點的青色疲憊讓他看起來憔悴了好幾歲。
季舒眼神像撈到了什麼細節,有些錯愕,“你怎麼了”
“你說,道歉有用嗎”
這次季平舟嘴角有了弧度,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在開玩笑,“你是說跟禾箏道歉爲那一巴掌”
水在手裏的溫度冷得很慢,但好像終究會冷,季平舟眸光是黯淡的,灰敗到底,“不是,是爲這些年的虧欠。”
季舒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他那個樣子。
好像明知道這東西不在手裏了,卻還要固執的向周圍人詢問一番,恍若只要有一個人回答他東西還是他的,他還能拿到。他就會無所顧忌,什麼都不要了,也要去爭取。
可現實太殘酷,殘酷上百倍。
這些日子季舒每天都希望季平舟去道歉,可當他真的開口詢問了,“道歉有用嗎”
她清楚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
沒用。
“哥,你還是不要去了,”季舒知道自己在抹殺什麼,人都有私慾,她也有,她當然想季平舟去道歉,這樣她也能順理成章接近自己想接近的人。
可人都有心。
她不能爲了自己,從而慫恿季平舟去攪亂禾箏剛剛收拾好的生活。
“這些年眼淚是她自己流的,痛也是她自己扛的,但凡有點心,就別去了。”
門關上。
季舒走了。
也徹底帶走了季平舟最後的希望,他拿着水杯,好像也品不出水的溫度了,沒有停頓,一杯下肚,喉嚨似乎被燙出好幾個創口,流着血,混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