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簡走的那天只有季舒一個人送行。

    他很自覺。

    回來收拾了行李,買了機票,連一天都沒有臉留下去,走到商園門口撞上給季平舟送完藥回來的季舒,季舒看到裴簡時恍恍惚惚,淚痕佈滿了全臉,哭的有些無力,看見裴簡的第一反應就是躲。

    可注意到他的行李箱,還是多嘴問了句:“你要去哪兒”

    聲音裏蔓延着哭腔,很濃郁,鼻音也有,好似哭了一路,這都是後來裴簡電話裏告訴季平舟的,他那天頭疼欲裂,只記得季舒來送了藥,讓他喝下就走了。

    並沒察覺她異常的情緒。

    那天季舒究竟怎麼了也沒人知道,裴簡臨走前,自己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是把最後的關懷給了她。

    -

    近期付韻都在醫院。

    大部分時間是阿姨在照顧她,禾箏很少來,她也不願意禾箏來見到自己這個樣子。

    每次做完清創都像在地獄裏走了一遭又被撈上來。

    禾箏照顧付韻休息,出來時醫生纔有時間單獨跟她說話,“病人情況比較嚴重,何況年紀上去了,這樣的手術恐怕不能承受幾次。”

    “我隨時都可以的。”

    骨髓匹配很早就做了,她的,方陸北的,甚至是喬兒也來試過,最後符合的還是她。

    雖然體檢不合格。

    但不代表就不能做,何況眼下的情況拖一天就糟糕一天。

    這次醫生來就是聊這個,“我們還是覺得你的情況不合適,還在等其他匹配的人選,所以這裏要等等”

    “爲什麼”禾箏喉嚨裏像含着一塊厚厚的酸檸檬,又澀又噎,“我沒關係的,您弄錯了,我身體不錯的,就是偶爾貧血,都是小毛病,真的”

    “我們是做過風險評估的。”

    在醫學權威這方面禾箏的確跟醫生沒的爭辯,可她真的沒辦法再等下去了,付韻的身體也等不了。

    但在這方面,就連醫生也無能爲力。

    給她的只有一個字“等”。

    她清楚,有多少病人都是死在了一個等字。

    在付韻病重期間她一直有虧欠,工作忙,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在她身邊,又對她的病無能爲力,被宣判無法進行骨髓移植後又一直失魂落魄,工作也耽擱了不少。

    馮迎辰交代讓她去監督前陣子新塞進經紀公司的小姑娘練琴也遲到了。

    到時人家已經練完。

    卻還是興致昂揚地拉着禾箏的手說這段時間的事,她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聽着,很快就被小姑娘看了出來。

    “方老師,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禾箏的確沒心思聊天,卻還要口是心非,“沒有。”

    小姑娘爲人樂觀,又待人親厚,大概在她這個年紀的姑娘,都是這樣的良善。

    她歪過臉,目光仔仔細細遊離着禾箏的面孔。

    “方老師,我看出來了,你印堂發黑,最近可能有血光之災,要小心。”

    她認真的神情逗的禾箏一笑。

    “咒我”

    她又搖頭,裝模作樣在禾箏頭上撒了把什麼,口吻嚴肅,“這下好了,我已經把我的福氣轉給你了,你的血光之災沒有了,馬上還會有桃花運呢。”

    小朋友的花招就是多。

    雖然知道是假的,可女人的耳根子就是軟,聽了這些難免會高興一些,心情也放鬆了。

    禾箏站起來,“行了,走吧,送你回公司。”

    小姑娘簽了公司,可不能耽誤專業,這樣一來就變成了兩邊趕的狀況。

    車停在學院外。

    剛上車,禾箏便接到了醫院那邊的電話,每一次來,總是沒有好事的。

    緩了口氣,她臉色倏然白下去。

    壓抑到手上似乎有千斤重,擡起手機時,生機已經死亡一般,卻又被醫生的話喚回。

    “方小姐,醫院這邊已經聯繫到合適的骨髓捐獻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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