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鏐與鄭妙謹剛從坤寧宮出來便看見一名內侍跑過來稟道。</p>
永年伯便是王喜姐的父親王偉。雖然王喜姐已經不再貴爲皇后了，但王偉的爵位依然保留不變。</p>
“好，帶他去東暖閣。”</p>
朱翊鏐一擡手吩咐道，他自己也忙朝着東暖閣方向去了。</p>
“皇帝。”鄭妙謹追着提醒一句，“記得不該仁慈的時候切莫仁慈。”攫欝攫</p>
朱翊鏐回頭微微頷首。</p>
到東暖閣剛一坐定，便看見王偉在內侍的引領下進來了。巘戅妙書苑miaoshuyuan.戅</p>
“臣王偉叩見陛下！”</p>
“平身。”</p>
朱翊鏐擡手賜座，待王偉坐定後問道：“不知永年伯覲見有何要事？”</p>
“臣想見女兒，不知可否？”王偉也不轉彎抹角直截了當地道。</p>
“當然可以。”朱翊鏐爽快地答應了。</p>
“多謝陛下！”</p>
“不過，朕想問你一句。”</p>
“陛下但問無妨。”</p>
“永年伯可要忠於自己內心回答，不要欺騙或敷衍朕。”</p>
“臣不敢。”</p>
“你心裏恨不恨朕？”</p>
“呃，站在公的角度，臣不恨，陛下聰明過人，擁有預知未來的神一般的本領，將大明交到陛下手裏利國利民，着實可喜可賀；可站在私的角度，臣心裏是有點恨陛下的，畢竟原皇帝是臣的女婿、原皇后是臣的女兒。”</p>
“永年伯這個回答還算誠實哈。”朱翊鏐微微一笑，繼而帶着兩分愁緒道，“你女兒，即朕的大嫂，她情緒還穩定，可朕的大哥，哎——”</p>
“臣去看能不能勸他幾句吧。”</p>
“好，那有勞永年伯。”</p>
“不知他們如今身在何處？”</p>
“這……”朱翊鏐猶豫了。他真不清楚朱翊鈞與王喜姐眼下身在何處。</p>
“來人。”朱翊鏐不得不喊道。</p>
“萬歲爺。”一名內侍立即應聲。</p>
“番王與王妃現身在何處？”</p>
“他們還在慈慶宮。”</p>
“哦，帶永年伯去見他們。”</p>
“奴婢遵旨。”內侍衝王偉一擡手，半鞠躬道，“永年伯，請！”</p>
“臣先行告退。”王偉起身去了。</p>
朱翊鏐這纔想起鄭妙謹的提醒，感覺對王偉是不是太仁慈了？</p>
哦，準確地說也不是對王偉，而是對朱翊鈞和王喜姐仁慈。</p>
……</p>
慈慶宮。</p>
朱翊鈞與王喜姐正自茫然不知去往何處，忽然看見王偉來了。</p>
“爹。”</p>
王喜姐興奮地感了一聲，隨即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p>
這時候看見最親近的人現身自己眼前是多麼讓她激動。</p>
“爲何只有你們兩人在這裏？仁聖皇太后娘娘呢？”王偉詫異地問。</p>
“爹，你怎麼也來了？”王喜姐怕引起尷尬，所以有心岔開。</p>
“爹是聽說你們剛得自由，卻因爲常洛惹得太后娘娘與陛下不高興，所以才急着進宮見你們一面。”</p>
王偉如實回道，卻不知朱翊鈞因爲此事情緒才穩定下來。</p>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p>
偏偏王偉還帶着責備的語氣補充了一句：“你們可真是糊塗啊！”</p>
“爹，這事兒不要再說了。”王喜姐生怕惹得朱翊鈞再發火。</p>
“爹也不想說，可你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王偉愁眉不展地搖頭嘆氣。</p>
王喜姐很想對着自己父親傾訴，確實，她現在都不知道能去哪裏。可看了黑着臉的朱翊鈞一眼，她又忍住了。</p>
繼而望着朱翊鈞，也不顧他這個女婿的黑臉，徑自說道：“好女婿，很多時候我們都需要認命啊！”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p>
“夠了。”朱翊鈞大吼一聲，同樣也不顧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他岳父，“認命？難道我的命就註定比他差？”</p>
王偉嚇得一激靈。這是女婿第一次在他面前發火，雖然他知道女婿這時候心情很差，可還是有點難以接受。</p>
“賢婿，無論常洛是誰所生，你愛不愛常洛，作爲父親，都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拿孩子當作籌碼……”</p>
“不要再說了。”朱翊鏐斥道，“倘若岳父大人是來教訓我，大可不必，我不需要；倘若岳父大人是來看我笑話，看就是了，請你閉嘴。”</p>
“你……”王偉氣得一咧嘴，“我還不是因爲關心你們？”</p>
“事情已經過去，做都已經做了，說那麼多還有什麼用？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仍會這麼做。”朱翊鏐斬釘截鐵地說道。</p>
王偉極力壓着自己的情緒，反覆告訴自己不能急不能急，將說話的聲音降低語速也放慢：“可賢婿惹得兩宮太后娘娘與陛下不高興，又落得一個不好的名聲，難道你就高興了嗎？”</p>
“是，看到他們不高興，我就高興。”</p>
“好吧，我無話可說……”王偉感覺女婿的性情或許已經變了，反正變得超出他的理解範圍，“只希望賢婿在做任何決定之前，想想身邊深愛你的人，我只有喜姐這一個女兒。”</p>
“爹，求你不要說了。”王喜姐早已淚流滿面。</p>
“好，我不說。爹只想問你們，怎麼辦？你們這麼一鬧，偌大的皇宮哪還有你們的立足之地？”</p>
“不鬧難道就有嗎？”朱翊鈞咬牙切齒地反問。</p>
“賢婿，不鬧至少你們可以去慈寧宮甚至就在這慈慶宮，可現在呢？你們這不是作踐自己嗎？”</p>
“後天就要離開這裏，大不了我們露天睡兩宿，死不了人。”</p>
朱翊鏐慪着氣，沒有因爲自己的行爲而感到一絲後悔。</p>
王偉本不想多勸，可爲了女兒王喜姐，他還是硬着頭皮勸道：“賢婿，向兩宮太后娘娘認個錯，要回自己的孩子常洛，這樣對你對大家都好。”</p>
“絕，不，可，能。”朱翊鈞一字一頓滿眼怒火。</p>
王偉知道再勸也沒用了，只會加深自己與女婿間的矛盾，心疼地對王喜姐說道：“我這就去向陛下求情，讓他答應放你們出宮，回咱家住兩日。若陛下不放心，可以派人監視。”</p>
王喜姐點了點頭。</p>
卻聽朱翊鈞固執地道：“不必求他。”</p>
若不是爲了自己女兒，王偉這時候都想拍屁股走人。他耐着性子又道：“那我去求慈聖太后娘娘。”</p>
“也不必了。他們是一條心。”</p>
“……”王偉已經徹底沒招兒了，心疼地望着自己女兒，愛莫能助，沒想到女婿固執起來竟如此可怕。</p>
王偉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感覺留下來不是離開也不是。</p>
正在這時，只見一名內侍進來，稟道：“番王爺，慈聖太后娘娘請你們即刻去慈寧宮。”</p>
“不去。”朱翊鈞毫不猶豫一擺手。</p>
“你去回覆，我們隨後就來。”王喜姐內心焦灼但神態平和地道。</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