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第999章 王衡的決定
    的確,朱翊鏐不希望任何人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在不違背自己良心與社會道德的前提下,盡最大可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這樣不至於累,活得會更加開心,生活質量往往也更高。

    然而,他也清楚這世界上的人其實每天都在做着自己百分之九十不喜歡做的事,甚至百分之九十九,又有多少真是自己喜歡的事呢?

    況且,他還擔心另外一個問題,王衡之所以造詣頗高,能夠成爲明代着名的書法家與南劇代表人物,誰說與他坎坷的人生經歷無關呢?

    不經風雨哪有彩虹?

    大凡取得一定成就的文人,有幾個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

    不經歷曲折與辛酸,就不能很好地體會人情冷暖,沒有低到塵埃裏,自然無法領會人世間的繁華。

    倘若現在一味地勸王衡別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人生怎麼舒服怎麼來,那會不會泯爲衆人?這樣大明就少了一位書法家和南劇代表人物?

    這是朱翊鏐糾結的地方。

    至於有沒有權利干預王衡的人生倒還不是他特別糾結的地方。

    畢竟他的本心是爲了王衡好嘛。

    王衡不僅感情上曲折,三十歲前娶的三位妻子都不幸死去,一位與他生活兩年,一位不到一年,一位九年。

    在科舉上更是蹉跎,兩次鄉試不第只是小兒科,實在不值一提,第三次鄉試他考了第一,卻被懷疑作弊。

    當時鬧得很大,朱翊鈞只好下旨覆校重考,結果王衡還是第一。

    可因這次鄉試,他父親王錫爵被彈劾,王錫爵覺得受了很大委屈,便要請辭,惹得朱翊鈞大怒,重罰彈劾他父親以及與與此案相關的官員。

    王衡一面勸父親上疏救人,一面表示不再應試以免爭端再起。

    而王錫爵在負氣之下也爲此立下重誓,只要自己在朝爲官一天,兒子王衡便不再應試,免得瓜田李下之嫌。

    此後,王衡回太倉老家,閉置一室謝客讀書不問世事,他曾經寫詩自嘆“生長宰官家,心情春後花”,那種矛盾、苦悶、無奈的心情可見一斑。

    後來他父親已經離開官場七年,在他母親再三懇求之下,王衡才決定復出參加會試,那時他已經三十七歲了,可剛考完第一場便得知母親病危,他無心再考,決定立即回家侍母。

    再參加會試時已經四十歲了,爲證明自己並非背靠大樹好乘涼,王衡決定上京會試,成績出來名列第二名,又在殿試中以第二名的好成績高中榜眼,以過硬的才學向天下人昭示了自己的清白與真才實學。

    因當年他父親王錫爵也是榜眼,故朝野以“父子榜眼”傳爲美談。

    此後王衡被授翰林院編修,可由於他對仕途已經大失所望了,便索性借奉使江南之機,辭官迴歸故里。

    回太倉後,王衡過着平談的讀書着書生活,終其一生再未出仕。

    可以說因科舉傷透了他的心,原本他就不喜歡,爲了他母親才參加科舉考試的,考中進士也沒做官。

    所以在朱翊鏐看來,既是如此,何必非要折騰得傷痕累累呢?

    當然朱翊鏐也只是好心相勸,王衡自己的人生還得需他自己做主。

    但無疑,朱翊鏐這番話讓王衡感到震撼,震撼得他幾次怔愣無語,所以回到家裏他第一時間與父親溝通。

    “皇上把你召去,就是邀請你參加吐槽大會?”王錫爵詫異地道。

    “還好心奉勸了孩兒幾句。”

    “勸你什麼?”

    “奉勸孩兒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皇上還說,說……”在他父親面前,王衡支支吾吾發現不敢直抒胸臆。

    “說什麼了?”

    “爹可不許生氣。”王衡硬着頭皮。

    “皇上識人之明非我輩所能及,他似乎有一眼看穿任何人的超級能力,清楚地知道每個人最擅長什麼。”

    王錫爵一邊感嘆地說道,一邊回想最近與朱翊鏐交往的點點滴滴。

    王衡聽了心安兩分:“爹,皇上告訴孩兒,如果不喜歡科舉就不必考了,報效朝廷的方式又不止這一種。”

    “……”王錫爵語塞無言以對。

    “……”王衡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打破如此尷尬冷卻的場景。

    半晌過後,王錫爵才稍作平復,問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王衡弱弱地回答:“孩兒倒覺得考不考進士無所謂,就怕爹與娘反對。”

    王錫爵長舒一口氣,緩緩言道:“望子成龍是天下父母的心態,倘若你覺得科舉很累,一點兒都不喜歡,爹也無能爲力,自己將來不要後悔便是……”

    “多謝爹!”王衡喜悅地道。

    “我話還沒說完呢。”王錫爵一本正經地道,“皇上說的對,報效朝廷的方式有許多種,不一定非得做官。但爹想說的是,身爲人子,或者說天下任何人,是不是不能僅爲自己而活?你去問問你娘吧,看她是否同意。”

    “哦。”王衡應了一聲,真的跑去問他娘,結果遭到一頓狠批。他娘說要不是皇上,都要趕到家裏去罵人了。

    王衡心涼半截,只好又問父親:“那吐槽大會孩兒要不要參加?”

    王錫爵只是撂下一句話:“幸得皇上邀請,豈有不去之理?”

    “哦。”王衡知道怎麼做了。

    可第二天就聽大管家說,他母親鬧着要回太倉……無它,只爲他能專心致志地讀書,而不受到外界打擾。

    好在他知道他父親沒有同意,可也因此父母鬧得不愉快。

    王衡深感愧疚,當即作出決定,進宮回覆朱翊鏐說,吐槽大會可以參加,但科舉考試也不能落下。

    朱翊鏐當然不會再多說什麼了,也知道王衡的難處。

    畢竟王家只有他一個兒子,父親當年是榜眼,已經做到大學士了,讓他不考科舉似乎也不現實。

    中國自古至今都是一個人情味兒超級濃烈的社會嘛,許多時候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活,幾百年後的現代人都做不到這點,更何況是古人?

    不過,雖然王衡並未聽從朱翊鏐的奉勸,但還是記住了朱翊鏐的話,特別震撼,心裏也特別感激。

    尤其是朱翊鏐對他說的兩句話,讓他感覺要飛起來似的。

    朱翊鏐說的第一句話是:“朕希望能與你成爲朋友。”第二句話是:“就像朕與張靜修的那種。”

    至於王衡的父親王錫爵,對朱翊鏐的另類“開導”倒是看得開,畢竟對朱翊鏐有一定的瞭解,打心裏也相信朱翊鏐過人的能力。

    可王衡的母親就不一樣了,在家裏總時不時叨嘮朱翊鏐不勸人學好。在他母親眼裏,只有勸人讀書才叫好,其它都是眼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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