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第1079章 今日經筵變味兒了嗎?
    東暖閣。

    馮保輕聲輕語地對朱翊鏐說道:“萬歲爺,奴婢已收到密報,張先生從江陵城走水道祕密進京。”

    “好!”朱翊鏐欣喜地點了點頭,“明日經筵都準備妥當了吧?”

    “回萬歲爺,一切準備妥當。”

    “於先生有什麼意見?”

    “他很高興,無異議,知道怎麼講。”

    “其實朕倒不關心他怎麼講,關鍵他是發自內心支持朕的主張嗎?”

    “這個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反正嘴上表示支持。”馮保謹慎地回道。

    “好吧,明日經筵事伴伴盯着些個。”

    “奴婢知道。”

    “哦,張泰徵已經出發了嗎?”

    “萬歲爺,他已經出發趕往山西。”

    “那王大錘呢?”

    “他也已經日夜兼程趕往歸德府。”

    “好。”

    朱翊鏐一擺手示意馮保暫且退下。

    從春分到冬至這段時間,除了三伏天的那一個月,其它每月逢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都是經筵的日子。

    這是每旬一講,叫大經筵。還有每日一講的,叫小經筵,簡稱日講。

    經筵這個叫法始於宋代,置講官以翰林學士或其他官員充任或兼任。

    後元、明、清三代均沿襲此制,而以明代尤爲重視。

    經筵是一項制度,是古代帝王接受教育的主要方式。經筵的制度化,其用意在於:使帝王的講學不致間斷,以致收到持之以恆的效果。

    大明王朝尤爲注重經筵,視講學爲第一要事,然而講學一旦制度化後,便容易缺乏彈性而顯得僵化。

    小經筵還好,除了內閣與禮部、翰林院等少數官員,餘者概不參加。

    但每逢大經筵之日,京城裏的皇親國戚、大九卿、小九卿、翰林院侍講侍讀、十三道御史、六科廊都給事中,以及四品以上的官員,屆時都必須列班參加,入殿站在兩廂侍聽。

    進講官講完了之後,皇帝還要按照循例,命鴻臚寺賜宴。

    這頓筵席豐盛,且恩寵異常。不單參加經筵的官員們都能入席,即便這些官員的隨從家眷,甚至轎伕馬卒,都可以入席大快朵頤地享用。

    吃了還不說,席面上剩下的菜餚以及點心,還聽憑官員們盡行帶走。

    故而,有資格參加大經筵的官員們到了這一天,莫不歡欣鼓舞。

    他們當中許多人趕去參加,與其說是爲了“聽”,倒不如說是爲了“喫”。

    久而久之,在京城裏因爲這件事便有了一個說法,叫作“喫經筵”。

    朱翊鏐登基以來,一直想廢除這個形式大於內容的陋習,但要廢除的東西實在太多,登基以來確實也沒給官員帶來多大福利,所以暫時保留下來,當作是對在京大官大僚的一種獎勵。

    除了這個方面的考慮,有時也可以利用經筵進講吹吹風。

    就比如說這次,進講官便是朱翊鏐特意安排的,于慎行。

    是隆慶二年進士,那一年張居正主考,所以是張居正的門生。

    因爲張居正被清算時,他爲張居正辯護而遭到萬曆皇帝貶黜,朱翊鏐登基將他請回來,執掌翰林院。

    盛傳於慎行爲人忠厚平恕,襟懷坦白,不管對皇上、對首輔還是對同僚皆心胸坦蕩、真誠相待。

    當然,于慎行也是一個相當有才華的人,他熟悉歷代典章,對明朝禮制建設有着較大的貢獻。他的文學造詣也極高,與馮琦並稱於世,不亞於當代王世貞,對後世有很大影響。

    于慎行中進士後選爲庶吉士。散館後授翰林編修。萬曆初年升爲修撰,充當皇帝的日講官。

    日講官原都是翰林院年高資深的學者充當,像于慎行二十多歲年紀便成爲皇帝的老師極爲稀罕。可見他的學識以及當時張居正對他的器重。

    明日經筵,朱翊鏐授意他進講《論語—微子第十八》,其內容看起來其實很簡單,區區三十幾個字。

    “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施其親,不使大臣怨乎所以。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無求備於一人。”

    對,就這三十幾個字。

    因爲朱翊鏐有心,所以讓馮保提前精心做了一番準備,包括于慎行將要在經筵上所闡發的論點。

    舉行經筵的地方在大內文華殿。

    ……

    次日。

    衆多官員絡繹不絕而來。

    發現文華殿令人眼前一亮,不僅修葺一新,而且殿前與殿後兩座門頭上各添了一塊匾。

    前殿門匾上寫着四個大字:繩愆糾謬。

    “咦?這不是慈聖太后娘娘所撰?”

    立即有大臣認出來了,這是李太后擬就並書寫的。

    李太后寫的是楷書,大有顏真卿筆意,只是古拙不足而秀麗有加,所以很容易辨認出來。

    之所以寫“繩愆糾謬”四個字,大臣們想着除了警示,多半是因爲前殿之側有一處附屬建築叫“省愆居”——這名字是嘉靖老皇帝取的,意爲反省錯誤,李太后由此而伸張其意。

    後殿門匾上寫着十二個字:學二帝三王治天下大經大法。

    仍是李太后擬就並書寫的。都知道佛宗與書法是李太后的兩大愛好。

    殿內寬敞的大堂,共有五對峭拔高挺的木柱,每對光澤柔和的紅木柱上也都掛了一副製作考究的金字對聯。

    當看第一眼時,便有人認出來。

    “咦?這不是前任首輔張先生所撰、由現任首輔申先生寫就的嗎?”

    “是,看,這一副:縱橫圖史,發天經地緯之藏;俯仰古今,期日就月將之鑑。就是張先生所撰。”

    “是是是,就是,就是……”

    張居正寫的聯句如果用詩人的眼光來看,都缺乏靈動氣韻,算不得上乘之作。但皇家自有皇家的風範,不求想象乖張,總以雍容確切爲務。

    緊接着大臣們又看到文華殿內御座的丹陛兩側,各有五扇圍屏,左屏上貼滿了天下文官職名,右屏上貼滿了天下武官職名——也是張居正所創。

    意在若是有哪一個職官空缺,就會取下名字留下一塊兒空白,皇上看到空白就會追問何故缺額,並責成吏部官員物色合適的人選儘快補上。

    這一波操作不禁讓參加經筵的官員紛紛猜測,皇上幾個意思?幹嘛今兒個經筵處處提醒強調張居正?

    似乎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

    儘管從暹羅國進貢來的息香已經點燃了,散發出異樣的清馨,可似乎誰也沒有在意,而是都在想着朱翊鏐今天經筵到底要幹什麼或講什麼?

    而且,今日的進講官是于慎行,誰不知道是張居正的門生?

    如今朝中大臣都清楚朱翊鏐與張居正的關係,可不是已經爲張居正“死後平反”了嗎?這就意味着張居正已死——成爲蓋棺定論的事實。

    然而,心中儘管存有疑問,可好像也沒有一位大臣敢出言議論,哪怕竊竊私語都沒有,都憋在心裏。

    進講官于慎行來了。

    他走上講案臺,擺好隨時下跪的姿勢。因爲進講官進講時,必須一律跪在講案後頭,面對皇上,腰板要挺直,聲音要洪亮。這麼做雖然要喫許多苦,但能給皇上當一名講官,卻是天底下文臣夢寐以求的榮耀。

    無它,只因身爲帝師,日後必定是內閣輔臣的首選。像高拱、張居正、申時行,王錫爵、王家屏這些人,曾經都做過皇帝的老師。

    “皇上駕到——”

    只聽值守太監一聲尖叫,隨後便見朱翊鏐闊步而進。

    全場頓時肅靜。

    ……

    。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