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 第1126章 面授機宜
    “你們都下去,伴伴留下,朕有話想單獨問你。”朱翊鏐又吩咐道。

    “奴婢遵旨。”

    這樣,馮保一人留下來,而其他三位徑自離開。

    剛一出東暖閣,王承勳便迫不及待地問田義:“田公公,我是不是闖禍了?剛纔話太多。”

    “哎!”田義深深嘆了口氣。他對馮保的性格太清楚不過了。然而申時行尚未走開,讓他又如何評價?

    況且,如果南京留都被裁撤,而朱翊鏐又要重用他,那他不得回京?屆時就要與馮保一起共事了。

    見王承勳一副擔憂的神情,申時行好心撫慰道:

    “王守備,你也不要太擔心,倘若放在以前,你或許真的闖大禍了,但如今我認爲不一定。”

    “首輔大人,不知此話何解?”王承勳忙虛心請教道。

    “因爲現在馮公公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馮公公了。”申時行回道。

    “可下官還是沒有明白。”

    “總之馮公公變了。”

    “首輔大人的意思是,下官或許沒有闖禍嗎?”王承勳仍是不解。

    “那王守備爲何覺得自己剛纔闖禍了呢?”申時行心平氣和地問。

    “因爲下官剛纔揭露南京織造局的黑幕。馮公公是大內總管,內務府自然在他管轄之下,而南京織造局的督造太監肯定也是馮公公安排的。還有一點,正如陛下所言,馮公公擔任大內總管十多年了,下官也不相信馮公公不清楚南京織造局的貪墨行爲。”

    “王守備剛纔有半句謊言嗎?”

    “對天發誓沒有。”

    “也就是說王守備剛纔句句屬實,不過是說出實情而已,也沒有刻意詆譭南京織造局或馮公公,能闖什麼禍呢?你是怕馮公公也有貪墨,所以覺得你在揭他的短,便要報復你嗎?”

    王承勳點了點頭。

    申時行卻搖頭微微一笑,不以爲然道:“說心底話,我也不相信馮公公毫不知情南京織造局的貪墨行爲,或許你們像之前的我,認爲馮公公本人就是一個貪墨之人,對吧?”

    王承勳與田義都沒作聲,意思很明顯,表示默認。

    “但我想說的是,馮公公二度擔任司禮監掌印,他人已經大變,對金錢對名利的看法都變了,所以請王守備不要擔心馮公公會報復你。”

    “但願,多謝首輔大人!”

    “不客氣!”申時行撫慰完王承勳幾句後便離去了。

    然而,王承勳依然將信將疑地望着田義,好像在問:田公公覺得首輔大人的話可信不?

    田義本是個忠厚老實人,加上與王承勳關係又很不錯,所以由着自己的內心微微搖頭。

    言下之意不可信。

    理由很簡單,因爲他對馮保這個人的性格太熟悉不過了,在他的印象裏馮保就是一個貪墨之人。

    而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又豈會輕易改變?反正他不大相信。

    如此一來,王承勳更加擔心了,想着馮保還要與他們一道南下去南京,屆時如何與馮保相處?

    ……

    東暖閣裏。

    朱翊鏐有心將馮保留下。

    剛纔當着幾個人的面他不好問,這會兒可以肆無忌憚地問了。

    “伴伴說實話,你真不知南京織造局請銀與實際造價相差甚遠嗎?”

    “不瞞萬歲爺,之前奴婢知道,可這次真不知道。”馮保坦誠地回答,“而且這次奴婢千叮萬囑,不要拿之前那一套來行事,南京織造局那邊也答應了,奴婢以爲他們就是真實的報價,所以奴婢才懇請親自去南京督察,同時也要給提個醒兒:時代變了。”

    “伴伴之前也從中貪墨了不少吧?”朱翊鏐心平氣和地笑問。

    “這……”馮保尷尬地一笑,回道,“萬歲爺,是得了一些好處,可最後的錢不都捐贈出去了嗎?萬歲爺也說了,對過去的事兒既往不咎。”

    “朕又沒說懲罰你,否則朕剛纔就逼問你了。”朱翊鏐道。

    “多謝萬歲爺!奴婢這次去南京一定徹查南京織造局,倘若沒有聽從奴婢的指示,依然我行我素,拿着從前那一套標準請銀,奴婢一定追究相關負責人的責任,絕不姑息縱容。”

    “好,朕相信你。”

    “多謝萬歲爺的信任!”

    “不信任你,把你請回來二度擔任大內總管作甚?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哪些人可委以重任,哪些人絕對不可委以重任,朕還分不清嗎?”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伴伴要去南京,朕必須得交代你兩句。”

    “萬歲爺請說。”

    “第一,要加倍小心。”

    “萬歲爺,難道還有人敢找奴婢的麻煩不成?”

    “別託大,朕的麻煩都有人敢找,爲什麼不敢找你?”

    “哦,這樣一想,好像也是。”馮保點頭,喃喃地道,“不過萬歲爺請放心,奴婢也不是喫素的。”

    “第二,從今日召見與對話來看,王承勳與田義兩個都是忠厚之人,到南京後,除調查南京織造局,能幫助他們倆就儘量幫助。明白嗎?”

    “奴婢明白。”

    “南京衙門的改革,或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朕剛纔只是爲了鼓勵他們,讓他們首先不要害怕,畢竟這一步終究是要邁出去的。”

    “萬歲爺英明。”

    “第三,這次你去南京,除了不排除或許暗地裏有人會害你,但一定會有人明目張膽地巴結你的,你覺得該怎麼做纔是最好的選擇呢?”

    “這……”由於馮保一時沒摸透朱翊鏐問這話的用意何在,所以稍猶豫一下之後才弱弱地問道,“那萬歲爺覺得應該如何選擇纔是最好呢?”

    “若放在平時,朕一定會讓你怒斥這種行爲,可眼下朕想換一種思路。”朱翊鏐不緊不慢地道,“伴伴不妨接受,而且越多越好,第一最近太倉不景氣,第二朕想看看大明官員到底有多富裕,第三朕想借此整頓吏治。”

    “奴婢明白。”

    “所以這趟去南京不要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明白地說朕希望你拿出幾年前的風範來,能聚斂多少財富就聚斂多少財富,但記住:必須上交給朝廷,而不能私自獨吞。”

    “萬歲爺不提醒奴婢也不會私吞。如今奴婢對錢看得很淡。”

    “如此甚好!不過,伴伴的技能沒忘吧?”朱翊鏐笑問。

    “萬歲爺,這個哪能忘?”馮保尷尬地回之一笑。

    “那就好,朕還怕你平常不練手會生疏呢。至於伴伴與王承勳、田義去南京的路上是否以實情相告,看你自己。你好生判斷,覺得他們兩個可信,就告訴他們實情,覺得暫時還拿不準,就保持以前的風格。”

    “奴婢明白。”

    “雖然朕不主張考驗人性,人性確實也不能拿來考驗,因爲考驗往往意味着不信任,而不信任是人類許多悲劇產生的根源,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朕還是想看看,反正如果有官員巴結你,十有八九也不是什麼清官兒,他們的錢本來就屬於國家與百姓,只是通過另一種方式讓他們掏出來而已。”

    “萬歲爺不必糾結於這種方式。奴婢一定竭盡全力完成任務。”

    “朕當然相信伴伴。這次可能需要在南京逗留的時間有點長,既然徐爵已經回京,你就帶他去南京吧,畢竟伺候你這麼多年,應該還是很懂你。”

    “好,多謝萬歲爺爲奴婢着想。”

    “多餘的話朕不說了,記住朕剛纔強調的三點,希望這一仗打得漂亮。”

    “奴婢一定竭盡所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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