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 第1190章 鄭恭王與世子
    懷慶府,轄六縣,府治河內。

    河內縣自治街中段是鄭藩王府的所在地,鄭恭王世子朱載堉就住這裏。

    奉朱翊鏐之命,加上見偶像的心又急切似箭,陳炬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或許與鄭王的性格有關,鄭王府看起來極其普通,沒有雕樓畫棟,給人的感覺這根本就不像一座王府。

    來時的路上陳炬一直很激動,總想着見了朱載堉該說什麼?以何種姿態與自己欽慕已久的偶像對話?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可以爲藩王及藩王世子辯護。

    依大明對皇室宗親苛刻的態度,誰敢與藩王密切接觸?

    尤其是頭號秉筆兼東廠提督位高權重的他,理應躲還來不及呢。

    是朱翊鏐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所以這次除誠心誠意邀請朱載堉進京,他還想將朱翊鏐的政策主張進一步擴大,爭取讓更多的皇室宗親知道。

    對於有責任有擔當有能力的“三有”人才,朱翊鏐熱烈歡迎爲國效力,無所謂出身,無所謂是否參加科考。

    ……

    鄭恭王朱厚烷,在隆慶元年復爵以後,便一直與大兒子,也就是世子朱載堉一道研究音律。

    這些年來,他們父子倆合作撰寫出了操縵、旋宮等譜。

    如今,鄭恭王快七十歲高齡了,著書立說研究的工作只能交給兒子。

    好在兒子比他更有天賦與激情,他這輩子也算老懷爲安了。

    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兒子死活不肯世襲王位。

    無論怎麼勸,也無論是他勸,還是別人勸,反正兒子就是一句話:待父王百年去世,兒子我只想做一個無官無爵的平民百姓。

    由於自身慘痛的經歷,在鳳陽高牆過了將近二十年不見天日的生活,每當想起不禁渾身寒顫。

    所以,是不是王爺、能不能享受朝廷的俸祿,對他來說無所謂。兒子的主張他認同,也早想開了,不做王爺做平民反而要自由、快樂一些。

    這一點,他與兒子想法一樣。

    既然如此,那就主動請求廢除,他們父子倆是這麼想也是這麼幹的。

    可無奈的是,在隆慶、萬曆年間共五次請求,均沒有得到迴應。

    如今,他們想着朱翊鏐登基,一來朱翊鏐之前還是潞王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二來朱翊鏐的政策正是廢除天下爵位,切斷對皇親國戚的一切供給。

    這不正合他們父子倆的心意嗎?

    心想廢除藩位這下總跑不了吧?

    奏疏呈遞上去父子倆一直在等,真心盼望廢除他們的藩位,這樣他們就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生活了。

    故而,對朱翊鏐的政策指向,他們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也感覺他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臨了。

    ……

    這天,朱厚烷與朱載堉又在一起研究音律,府上大管家來報:

    “王爺,宮裏來人了。”

    父子倆都是心中一蕩,等到花兒都謝了呀,是來傳達廢藩的旨意嗎?

    “快快快有請,哎,算了算了,還是我們親自去吧。”

    太激動,朱厚烷忙放下手中的大算盤,帶着兒子跑到府外迎接。

    因爲平常也沒機會進京,所以他們父子與陳炬彼此都不認識。

    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不認識是一回事,但通過服飾,也能認出王爺、世子。

    陳炬一見鄭恭王與世子出來,忙上前行禮參拜。

    這是規矩:無論內臣外臣,見了王爺,都得以臣行拜見。

    首輔出行也一樣。

    張居正“死後”被攻擊,其中有一條就是因爲回籍葬父途中,見了藩王沒有行臣之禮,反而要藩王來拜見他這有違大明王朝的規矩。

    只是因爲藩王地位越來越低,許多規矩都流於形式了。

    但陳炬敬重鄭恭王父子,所以參拜時以“奴婢”自居,像當初他與馮保都在朱翊鏐面前的稱呼一樣。

    “奴婢叩見鄭王與世子!”

    “公公請起。”朱厚烷客氣地道。

    “奴婢是奉萬歲爺之命,前來鄭王府傳旨的。”陳炬起身說道,努力將自己激動的情緒壓住。

    “不知公公如何稱呼?”

    “奴婢陳炬。”

    “陳炬?”朱厚烷訝然失措,“就是司禮監頭號秉筆兼東廠提督的陳公公?”

    “正是。”

    “……”朱厚烷一下子心涼半截,因爲如果是廢除藩位的旨意,不至於派一位如此有分量的大公公前來。

    “不知陳公公傳何旨意?”朱厚烷稍作平復後問道。按理說這會兒是要請陳炬進府的,可因爲着急只好先問。

    陳炬這才認真打量朱載堉一眼,然後笑了笑說:“可否進府詳談?”

    “是是是,看我都老糊塗了,陳公公請!”朱厚烷尷尬地回之一笑,迅速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請!”

    進客堂,分賓主坐定後,陳炬才緩緩說道:“萬歲爺久聞世子精通音律、算學、天文、曆法、舞蹈,所以誠心誠意邀請世子進京教學。”

    朱厚烷:“……”

    朱載堉:“……”

    兒子倆面面相覷。

    繼而朱厚烷問道:“陳公公,這便是陛下的旨意嗎?”

    “是。”

    “可還有其他的旨意?”

    “鄭王指什麼?”

    “我給陛下呈遞的奏疏,不知陛下看過沒?”朱厚烷直問。

    “鄭王是指主動請求廢藩一事嗎?”陳炬也不轉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回道。

    “正是。”

    “此事萬歲爺說不妥。”

    “爲何不妥?”朱厚烷忙道,“陛下不是主張廢除天下爵位,並切斷對所有皇親國戚的無條件供給嗎?”

    “是,但萬歲爺的政策有針對、有步驟,不是眉毛鬍子一把抓……”

    繼而,陳炬將朱翊鏐的主張,以及他自己對那些主張的理解,耐心地講給鄭恭王父子聽。

    聽完,朱厚烷與朱載堉全都表情凝固了,心也徹底涼了。

    這些天左盼右盼,以他們對當前動態的掌握,想着這次請求應該是十拿九穩的,結果等來了這個消息。

    見鄭恭王與世子的表情,陳炬當然明白,又語重心長地說道:“鄭王與世子殿下,奴婢希望你們也理解萬歲爺的用心良苦啊。”

    “陳公公剛纔說這次來河內,是奉旨前來請我進京教學的?”朱載堉剛纔一直沒作聲,終於開口了。

    “是。”陳炬與自己大偶像面對面,感覺做夢般,笑容滿面地道,“萬歲爺稱讚世子殿下是一位大聖人。”

    “陛下認得我嗎?”朱載堉詫異地道。

    “這麼說吧,這天底下的牛人,就沒有一個萬歲爺不認識的。”

    “我與陛下從未謀面,陛下又如何認得我?”朱載堉不解地道。

    “萬歲爺知道世子殿下用橫跨八十一檔的特大算盤,進行開平方、開立方的計算,提出了異徑管說,並以此爲據設計並製造出弦準和律管。世子殿下的十二平均律使十二個鍵的每相鄰兩鍵音律的增幅或減幅相等。”

    陳炬完全不理解這段話,但他依朱翊鏐之意,一字不漏地記住了。此刻非常有成就地在自己偶像面前說出來。

    “……”朱載堉匪夷所思地盯着陳炬。

    “奴婢是個粗人,若不是萬歲爺,哪懂得什麼十二平均律?”陳炬慫恿道,“萬歲爺說起世子殿下時眼睛放光,不僅誠心誠意邀請世子殿下進京教學,還要世子殿下擔任太常寺少卿,負責宮中乃至大明的音律教學與研究呢。”

    “……”朱載堉感覺好不真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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