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第1273章 願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東暖閣。

    馮保稟道:“萬歲爺,內侍說兵部侍郎王象乾的兒子王與定求見。”

    朱翊鏐頭也不擡:“有請。”

    馮保也沒有立即去傳旨,而是弱弱地問道:“是萬歲爺召他進宮的嗎?”

    “要不然呢?”朱翊鏐這才擡起頭,感覺馮保話裏有話,“伴伴想說什麼?”

    “萬歲爺日理萬機,是其一;其二萬歲爺乃九五之尊,奴婢希望萬歲爺保持足夠的威嚴,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站在萬歲爺面前與您說話的。”

    “伴伴的意思朕懂得。”見馮保語氣誠懇,朱翊鏐也只能點了點頭,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朕見每一個人都有目的,當然不是隨便召見。朕整天待在宮裏,許多理念需要人幫朕傳達、實踐,而你們只能傳達,卻不能實踐。”

    “就像朕鼓勵能喫飽飯的人,擁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政策你們可以幫朕傳達給天下人知,可具體怎麼做,不能靠你們吧?還得靠鄭恭王世子和申用嘉那些先知先覺的人,朕需要他們起帶頭模範作用,伴伴明白朕的心思嗎?”

    “哦,奴婢明白萬歲爺的苦心,所以萬歲爺纔會費盡心思去幫他們實現人生的夢想。”馮保心悅誠服地點點頭。

    繼而又話鋒一轉,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可奴婢聽說,王象乾的兒子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不學無術。倘若萬歲爺重用他們這種人,勢必會讓天下人誤解萬歲爺的本心,乃至引發一些怨見。”

    “伴伴這個提議非常中肯,但這也正是朕想說的。”既然提到這個,朱翊鏐便認真地解釋道,“本朝評價一個人是否有責任有擔當有能力的維度過於單一,好像只有讀書入仕當官兒纔是正道,但其實在朕眼裏,這是一種偏見。”

    “朕爲什麼一再強調,只要認爲自己有責任有擔當有能力,便大可毛遂自薦給朝廷?就是希望打破這種偏見。仔細想,應該不難發現,朕一直在貫徹這個主張,從重用張靜修到王衡,再到鄭恭王世子再到申用嘉,他們都不是通過讀書贏得該有的地位與世人的認可。”

    “當然,朕絕不是不鼓勵讀書。會讀書能考中進士的人朕一向很欽佩,也不會埋沒任何一個有大才之人。但任何世界,並非每個人都能喫好這碗飯,身爲執政者,要允許並鼓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與愛好,對他們的評價不能僅僅只侷限於讀書這一個緯度上。”

    “由於這樣單一的緯度,以致於世人對許多人的評價更是單一,好像只要不會讀書就什麼都不是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申用嘉。若非朕的包裝宣傳,世人只知道他整天無所事事,不是逛街就是釣魚,儼然一副紈絝子弟的公子哥兒形象,但其實這些都只是表象。”

    “人們往往也會只看到這種表象,實際上,人家有着更高更獨特的追求,只是說不被世人認可而已,甚至需要躲躲藏藏而不敢告訴世人,這顯然並不利於國家的長足發展。”

    “朕希望天下人找到各自的優勢,然後發揮各自的優勢,各盡所長,我們這些執政者鼓勵並制定出合理的規則對人進行多維度的評價。會讀書的鼓勵他們讀書當官兒,會習武的鼓勵他們習武從軍,會經商的鼓勵他們經商賺錢……總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最好。”

    “農業——固然是國家的根本,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任何一個行業朕都鼓勵,而且要告訴天下人,各行各業並無高低貴賤之分,只要不做違法亂紀之事,找到自己所長,一門心思幹就完事了,朕定當全力支持,願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啊。”

    因爲朱翊鏐一直秉承這個原則,並朝着這個方向努力,完全口由心生,所以說起來毫不費勁一氣呵成。

    馮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當然也心悅誠服。接着他又說道:“不知王象乾的兒子有什麼愛好追求?”

    “不與他溝通,朕也不知道呀,所以要去發現嘛。朕也希望你們以後要學會發現並鼓勵各種各樣的人才,這樣才能更好地爲朕分憂。”

    “奴婢明白萬歲爺的苦心。”

    “朕希望做一個開明的君主,希望各行各業都能涌現出一大批先驅,允許並鼓勵部分人先富先強大起來,然後帶動並扶持那些底層還不富的人。”

    隨即,朱翊鏐又感慨道:“想我華夏曆朝歷代,都有一些傾向於推行愚民政策的君主,朕深以爲恥啊!”

    “萬歲爺高見!”

    “是否高見,嘴上說沒用,要拿出事實,讓大明子民都能喫飽飯,讓各行各業的人都覺得日子不僅有苦還有樂,身爲大明子民是幸福而值得驕傲的。”

    “萬歲爺高屋建瓴高瞻遠矚,實非奴婢所能想。”馮保佩服得五體投地,“大明有萬歲爺掌舵,是吾輩之福啊!”

    “去吧,宣王與定覲見。”朱翊鏐一擺手,不願多聽這種高大上的話。

    很快,王與定來到東暖閣。

    馮保聽了朱翊鏐剛一番話,頗多感慨,故而有心旁聽,也一道進來。

    “微臣王與定叩見陛下!”王與定畢恭畢敬地行參拜之禮。

    “免禮。”

    朱翊鏐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倒是看不出來有多油頭滑腦,但指定不會是老實巴交的那種。

    “知道朕爲什麼召見你嗎?”

    “不知。”王與定搖頭。

    “朕聽說你不好讀書也不想做官?”

    “是的。”王與定回答乾脆。

    “那你喜歡什麼?平常又做些什麼?”

    “微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平時喜歡結交朋友,認識的人多,人脈廣,手上資源豐富,想做一件事容易。”

    “你祖父、你父親、你叔伯都是朝廷命官,尤其是你祖父、父親,可以說位極人臣,你做事當然如魚得水了,可你自以爲真心朋友有幾個呢?”

    “微臣以爲也不少。”

    “朕聽說你爲申用嘉拉來不少,想作畫的女子?”朱翊鏐本想用“客戶”二字。

    “回陛下,是的。”

    “你知道你這叫什麼行爲嗎?”朱翊鏐一本正經地問道。

    王與定微微一滯,一時也沒摸準朱翊鏐說這話到底是爲何意,只好鑑貌辨色謹小慎微地答道:

    “申公子整天躲在家裏作畫,認識的人有限,而微臣剛好可以彌補他這方面的劣勢,然後從中分得一些好處。”

    “你認爲自己的行爲可取嗎?”

    “這個……”王與定又是一滯,“微臣以爲雖無可取,但也不以爲恥,畢竟微臣有付出,各取所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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