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負大明不負卿 > 第1676章 外相破例拜訪內相
    若按大明的規矩,首輔與司禮監掌印兩個人是不能單獨相會的。

    首輔被稱之爲“外相”,司禮監掌印被稱之爲“內相”,都手握大權,就怕兩個人結黨營私一個鼻孔出氣。

    所以在原則上兩個人禁止私會。

    但到了大明中後期許多規矩都流於形式,已經不再特別約束。

    尤其是在高拱與張居正兩位首輔手裏,內外二相不會單獨相會這個規矩被他們破得不像樣子了。

    內外二相不僅經常單獨相會,而且還互爲己用,就比如高拱與孟衝,張居正與馮保,不知有多親密。

    在高拱與張居正兩人擔任內閣首輔期間,通常情況,內閣發生的事兒,司禮監很快知道;而司禮監有何動靜,內閣也很快知道,因爲內閣首輔與司禮監掌印都安排了互通消息的人。

    但實際上是不允許的。

    作爲首輔,申時行當然非常清楚。

    可他還是決定去拜訪馮保。

    像所有人一樣,申時行對馮保這個時候的請辭也是頗爲費解。

    皇上不在京,朝中大小事務都需要他這個首輔決定,而馮保則是溝通他與鄭皇后之間的橋樑。

    外廷靠他這個首輔,可內廷還得靠馮保。都是脊樑柱,這時候怎能辭職?

    要說累,恐怕沒人比得過他這個首輔了。他都在堅持,馮保爲何退下?

    儘管外界衆說紛紜莫衷一是,但申時行還是想親口與馮保談談。

    前兩任首輔高拱與張居正,與司禮監掌印都走得近,到了他申時行這裏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兒。

    他感覺與馮保的關係一般。

    而且他能夠明顯感覺到,馮保對他的處事風格一向瞧不起似的。

    這也讓申時行覺得,馮保的請辭是否多多少少與他這個首輔有關?

    ……

    馮保的府邸現在很冷清,尤其到了晚上,靜悄悄的更有此感。

    徐爵還是跟着馮保,依然很瘦。儘管馮保對他下了死命令,讓他多喫,爭取回到從前的樣子。?

    但也不知怎滴,無論他怎麼喫,胖是胖了一些,就是回不到從前。

    就此,馮保還特意與他討論過。

    最後,彷彿能得出一個讓馮保不願意接受的結論:徐爵心境也變了,變得憂鬱起來,不似從前快樂。

    都說心寬體胖嘛。

    徐爵現在不快樂。從前他有許多跟班的,在京城也算得是一個呼風喚雨式的人物,然而現在呢?

    馮保不讓他與官場的人親近,更不允許他帶有跟班,孤零零的一個人,不鬱悶纔怪?如何胖得起來?

    馮保對於自己心境的改變認可,準確地說是感到慶幸、歡喜,所以樂於接受改變後的自己。

    然而,徐爵對自己心境的改變,似乎並不願意接受,感覺好像接受不了現在的自己一樣。

    但沒辦法,誰讓馮保老爺?

    申時行來,都感覺有點不自在,因爲被徐爵引領,從前院穿過後院,直至後堂客廳,就只看見徐爵一人。

    得知申時行晚上要來登門造訪,馮保已在客堂候着。見申時行被徐爵引進來,忙起身笑迎。

    分賓主坐定。

    馮保直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申先生夤夜造訪有何貴幹?”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兒,就想與馮公公坐下來好好聊聊。”

    “歡迎!熱烈歡迎!申先生難得有此雅興,我當然會奉陪到底。”

    “那就好,不妨直言,我來是想問馮公公爲何在這個節骨眼兒請辭呢?”

    “外界有很多議論,想必申先生也聽到一些吧?即便沒有聽到,以申先生的判斷力,爲該能料到爲什麼。”

    “我還是想親口聽馮公公說,不知可否?”申時行將自己姿態擺得很低。

    “當然沒問題。”馮保點了點頭,喃喃地道,“其實,我請辭的原因是綜合多方面的考慮:第一,感覺自己已逐漸淡泊名利,故而感受不到做官的樂趣,自然也就沒有興趣可言。”

    申時行微微頷首,淡泊名利這一點外界有人議論到了。

    “第二,申先生應該感覺到了,自萬歲爺登基即位後,已經不再依賴於內廷中的官員,裁汰內廷中人只不過是一個表象而已,其核心在於內廷的作用已經與外廷無法相提並論了。如此一來,有我沒我自然沒那麼重要了。”

    “馮公公是感覺受到了輕視嗎?”

    “不是這個意思,萬歲爺與皇后娘娘對我的心未變。”馮保忙解釋道,“我只是說內廷的作用已不及之前那麼凸顯,有陳公公掌管也是一樣的。萬歲爺與皇后娘娘都表示尊重我的選擇。”

    “被馮公公這麼一說,搞得我也有乞骸骨之心。”申時行憂慮地道。

    “申先生可千萬別這麼想,剛也說了外廷與內廷大不一樣。申先生倘若這時候請辭,恐怕會引發朝局的動盪。可我就不一樣,我請辭最多被議論幾句,不關乎朝局的基本穩定。”

    “怕也不是吧?”申時行來了一句,但他心裏也認同馮保這話。

    “事實就是這樣。”馮保無比篤定,接着又說道:“第三,我主動請辭也是爲了鼓勵後面的人,給他們打打氣兒,畢竟萬歲爺更傾向於重用年輕人。我確實已經老了,本該退下嘛。”

    說這句話時,見馮保神情淡定,沒有一絲沮喪,或不甘的情緒在作怪,反而能感覺到他內心的竊喜。

    申時行當然爲馮保感到高興,只是感覺馮保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他有點不大敢相信這就是馮保。

    “從前只是聽人說,我現在算是終於體會到了,當一個人不爲名利時,活着原來是如此的輕鬆愜意。”

    馮保感慨地說道,頓了頓,繼而又繼續解釋:“我現在就是在享受,待陳公公回京,我便退下,到那時的我,就可以過着屬於自己的好日子,不必爲了別人而屈服,甚至做着違心的事兒。”

    申時行一字不漏地聽着,邊聽還邊琢磨着,馮保可是真的變了啊。

    準確地說,應該是完成了退變。

    這種退變,對於馮保而言,終究是值得祝賀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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