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朱翊鏐照例說了一通鼓舞軍心的話，但又怕被人誤解這次出征的目的，故而特意強調其宗旨是貫徹落實民族政策，而不是一味殺伐。
然後才領軍出發。
這次李成梁先行，然後是哱雲率領的八百人，朱翊鏐壓後。
屆時若兩軍交戰，戰鬥的主力是李成梁，加上早他們出發的戚繼光。
而舒爾哈齊是輔助。
這是朱翊鏐的總體戰略。
大軍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旌旗蔽日氣勢如虹。
另外兩路大軍雖早於他們出發，但這是根據距離的長短而定，最後到達的時間差不太多。
……
田義與王象乾將大軍送出遼陽內城後才返回。
因爲昨晚朱翊鏐審哱承寵時，王象乾不在場，具體過程也不清楚，所以這會兒問田義。
“聽說哱承寵被皇上關起來了？”
“是。”田義點頭道是，“萬歲爺問話時，哱承寵抱着必死之心，膽敢質問萬歲爺，看他是不想活了。”
“質問什麼？”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質問哱拜與哱承恩之死是否與萬歲爺有關。”
“皇上是怎麼回覆的？”
“等於是承認了，而哱承寵也承認了自己回寧夏後要反明。”
“那他真是不想活了。”
“可不？當時說話的語氣還很衝呢。”
“皇上爲何將他關起來，卻讓哱雲戴罪立功？”王象乾接着又問。
“因爲哱雲口口聲聲說，不知道哱承寵有回寧夏反明之心，完全是被哱承寵騙了，感覺委屈得很，所以懇請萬歲爺的原諒。哱雲態度確實良好，萬歲爺便答應給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那如何處置哱承寵？皇上有明確的指示嗎？”王象乾接着又問道。
“沒有。”田義搖頭，“萬歲爺只說等他回來再處理，先關起來。”
“哱承寵這樣質問皇上，又親口承認自己有反明之心，那不是死定了？”
“當然，依我看，當時就該處斬，不知爲何，萬歲爺還讓他多活些時日。”田義不解地道，“等萬歲爺出征回來後，還不知道這事兒有沒有變故呢。”
“田公公指什麼變故？”
“萬歲爺一向仁慈，從這次善待哱雲就可以看出來，萬一出征凱旋而歸，萬歲爺又不想殺哱承寵呢？又或是哱承寵自己想通了不想死呢？以萬歲爺的性子是不是很有可能答應？”
“嗯，有這可能。”王象乾點頭同意。
“王巡撫覺得哱承寵該死嗎？”
“當然，剛說了，哱承寵死有餘辜。他不僅做了壞事兒，還屢教不改。”
“既然咱都認爲哱承寵該死，萬歲爺爲何還要留些時日，何不當晚解決？其實我還有點想不明白，就怕……”
“怕什麼？”王象乾問道。
“怕萬歲爺回來後還是仁慈，又不想殺人了。”田義如是般回答，還刻意補充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萬歲爺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呀！”
“那依田公公之見，該如何處置？”
“爲避免節外生枝，當斬立決。”田義做出一個殺頭的動作。
“王巡撫覺得呢？”田義詭譎一笑。
“這樣似乎不大合適吧？”王象乾疑慮地道，“儘管哱承寵的確該死，可咱也不能一再替皇上做主。”
“這不是爲萬歲爺做主，而是爲萬歲爺分憂。”田義糾正道。
“前不久哱承恩之死，皇上雖然從未追究，可似乎也並不贊同，只是事情已然發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總不能爲了哱承寵懲罰我們。”
“要不我再去徵詢一下淑妃娘娘的主意？”田義以商量的語氣。
“這似乎也不太好吧？”王象乾依然猶豫不決地說道，“就好像我們拉一個大靠山來護着我們似的。”
“本來就是這樣啊。”
田義也不避諱，接着還誇讚道：“別看淑妃娘娘是一介女流，可她的眼光與行事風格，許多男子都不及呢。”
“我覺得這事兒還是等皇上回來，我們看好哱承寵便是了。”
“哎！”田義嘆了口氣。
“田公公何故嘆氣？”王象乾忙問。
“敢問王巡撫，上次假若不是我們出手，以萬歲爺的性子，會殺哱承寵嗎？”
“那應該不會。”
“那再問王巡撫，殺哱承恩是利大於弊還是相反呢？”田義接着問。
“感覺利大於弊，想必這也是皇上不追究的最重要原因。”
“就是，那這次對哱承寵呢？萬歲爺可是說了，留下他極有可能要作亂，對大明不利，這就是萬歲爺爲什麼一定不讓哱承寵回寧夏的緣故。”
王象乾聽明白了，說來說去田義還是傾向於將哱承寵斬立決。
“可皇上這會兒不在，我們……”
“一個人死去的原因可以很多嘛，尤其是關在監獄裏。”田義彷彿能讀出王象乾內心在想什麼，意味深長地道，“比如畏罪自殺，比如想越獄……”
“那田公公還是去請示淑妃娘娘一聲吧，多一個人承擔少一分風險。”
王象乾雖然已經完全領會到了田義想幹什麼，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建議田義先請示徐文穎。
“好，我這就去問。”田義道。
“哎！”這時王象乾也嘆了口氣。
“王巡撫，商量的好好的，你又忽然嘆什麼氣？”田義也忙問道。
“嘿！”王象乾一聲輕笑，“你說，他們遇到我們是不是倒八輩子黴？”
“也不能這麼說吧？”田義不以爲然地笑了笑，“要怪只怪他們心術不正，不知悔改，對大明對萬歲爺不夠忠誠，萬歲爺已經夠容忍他們了。”
“嗯，田公公這樣說也對，如果他們老老實實的，沒有那麼多歪念，就像尼堪外蘭那樣，一心一意鎮守一方，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就是嘛，那我先去了。”田義揚長而去，覺得又可以爲皇上分憂。
第二天一早，便傳出哱承寵晚上想越獄逃走，被抓住後還試圖反抗，最後被當場擊斃的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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