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一早便進宮去了。
地點還是在東暖閣。
朱翊鏐還沒開始用早膳，就聽說申用嘉已經到了，等他喫完到東暖閣，申用嘉已經在外頭等了小半個時辰。
“怎麼這麼早？”
見申用嘉低頭沉思似乎很入迷，所以朱翊鏐先開口問道。
申用嘉忙行禮問好。
都是老朋友，不過簡單寒暄問候兩句，便一前一後進去了東暖閣。
朱翊鏐讓申用嘉坐下，問道：“最近左手作畫感覺如何？”
“感覺還是差勁，與右手沒法比，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感覺。”
說起這個，申用嘉緊鎖眉頭。
“作畫的天賦你已經有了，接下來其實就是一個苦練的活兒，還是要做好堅持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打算。”
“可是陛下，現在的我，與從前的我不一樣了呀。”申用嘉感慨道。
“怎麼不一樣？”
“從前我可以什麼都不管，逛街、釣魚、幻想、然後作畫，可現在身邊有兩女人，兩個孩子也馬上要生了，總是感覺一顆心靜不下來。”
“那你幾個意思？不想堅持了？”
“不是不想堅持，有時想着我還有沒有那個魄力再這樣堅持十年二十年，不能讓兩個女人供養我吧？還有兩個孩子呢，屆時不是丈夫沒做好父親也沒做好嗎？不瞞陛下，有時候心亂。”
“結了婚的男人肯定有壓力，況且還有兩個孩子，可你也不能放棄吧？”
“不會放棄，只是感覺很難，若非她們兩個攔着，又想喝酒麻醉自己。”
申用嘉說這話的時候，不禁想起當初在大欽島居住時的情景。
“說來說去，是不是還是因爲沒掙到錢，作爲一個大男人覺得憋屈？”
“是。”
朱翊鏐問得直接。
申用嘉回答得也很痛快。
“如果迅速讓你掙一大筆錢，足夠你將來十年乃至二十年的生活，那你感覺勁頭足、心安定一些嗎？”
“應該會，這樣我在她們兩個面前腰板就可以挺直了。”申用嘉忙道。
但隨即，他又擡起左手，搖頭嘆氣道：“只是我這不爭氣的手，再也沒人找我作畫了，還怎麼掙錢？”
腰板挺直？
朱翊鏐敏銳道：“怎麼？因爲你不掙錢，她們兩個說你來着？”
“雖然沒有當面說，但時間久了，多少有些嫌棄。”
看得出來，申用嘉說這段話時，眼睛裏流露出幾分落寞。
“你們在一起這纔多久？就開始相互嫌棄了嗎？”
“陛下也知道，她們兩個本是俗世中的女子，與我不在一條道上，當初跟我的時候心就不單純，眼下的我肯定不是她們想要的。”
“靠！”朱翊鏐翻了個白眼，“那你們還能不能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陛下，有時候我很想逃走。”申用嘉坦誠地道，“如果我有足夠的錢，我會給她們僱傭保姆，給她們生活費，然後與她們分開過。”
“……”朱翊鏐又翻了一個白眼。
“陛下，這是我的真心話，昨天我去看望了姽嫿和她的孩子。”
“你不會還惦記着姽嫿吧？”
“是有點。”
“看你是個聰明人，怎麼腦子越來越糊塗了？你這樣怎麼與陳珂玥、郭三她們過日子？”朱翊鏐斥責道。
“失去黃金右手，等於讓你一下子從雲端降到谷底，加上陳珂玥與郭三兩個或許也不是你理想的對象，眼下掙不到錢還被身邊的人嫌棄，難免會有苦悶只想一醉方休的時候。”
“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就是這個感覺……”申用嘉連連點頭。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再苦再難日子不是還得過嗎？按理說都要當爹的人了，心應該收回來纔對，怎麼感覺你的心還越來越野了呢？”
“我想是因爲事業、愛情等諸多不如意的事都趕在一起造成的吧。”
“你當看作這是老天爺對你的考驗。”
“陛下，這個我也知道，可有時候就是想不開，覺得痛苦，想逃。”
“如果主要是因爲沒有掙到錢而讓你憋屈，今天召你來就是爲了這事兒，應該很快就可以讓你大掙一筆。”
“是嗎？”
“掙錢對於朕來說，何時是難事？但朕要提醒你，有錢沒錢不應該成爲快樂與痛苦的源泉，無論有錢沒錢，人一樣可以快樂地活着，這是心態問題，不得不說眼下你的心態沒有擺正。”
朱翊鏐以一種責斥的口吻道。
申用嘉由衷地點了點頭：“確實，我自己也感覺自己心態出了問題，可彷彿當局者迷一樣，就是不知回答跳脫，還請陛下爲我指點迷津。”
“首先，錢的問題朕來幫你解決，你貸款沒還，朕可記着呢；其次，不要老是覺得陳珂玥與郭三是俗世中人，好像你不是俗世中人一樣，我們都是俗世中人，要善於發現她們的美，你想想在大欽島時她們有多少追求者？”
“那倒是，當時很多人追求她們。”申用嘉咧嘴一笑，有幾分得意。
“就是嘛，長期在一起過日子，不就是油米柴油那些破事兒嗎？第三，你的心態必須轉變，遇到困難不能想逃，要勇敢地面對，必須有一股死磕到底的勁頭，這樣才能將你與常人區分開來。”
“陛下回來了，我的心情應該會好很多的。”申用嘉回道。
“但願如此，不過朕還得提醒你，不要打擾姽嫿，珍惜眼前人。”
“怎麼陛下與她說話一個口吻？話說的都是一樣。”申用嘉小聲嘀咕一句。
“很簡單，因爲朕與她都是明白人，不像你，竟越活越糊塗。”朱翊鏐又沒好氣地斥責道。
“可能是感覺最近壓力太大了吧，兩個孩子馬上就要出生，而我還靠着借貸過日子，感覺太特麼不像男人，被她們兩個嫌棄也在情理之中。”
申用嘉恨恨地說道，真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清醒清醒。
“錢的事兒別想了，將你自己的心態擺正，感覺你現在的狀態還不如在遼陽那會兒好呢。”
“陛下，那會兒還沒有兩個女人兩個孩子呢。”申用嘉嘆道。
“你還是個男人嗎？”朱翊鏐臉色一沉又忍不住責斥道，“虧你說得出口，不要將責任歸結到女人與孩子身上，有女人與孩子，應該更能激起你的鬥志，而不是讓你變得更加迷茫、消沉，是自己的原因就是自己的原因。”
“陛下教訓得是，回去我一定好好反思、改進，正視自己的不足。”
“來說說掙錢的事兒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