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帥與舒爾哈齊都渴望與日本大戰，所以請求出兵增援，言辭誠懇而熾熱，朕確實感覺有點爲難啊。”
朱翊鏐坦誠地感慨道，繼而又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說了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陳炬聽完點了點頭，“好像，確實有點爲難呢。”
儘管戚繼光有卓越的軍事才能，可馬上六十歲了，跨海進入日本作戰，這確實是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問題。
況且，陳炬當初跟隨皇上前往鎮守遼東，他也知道皇上總是讓戚繼光壓李成梁一頭的用意。
李成梁是遼東總兵，皇上便讓戚繼光做薊遼總督，後來李成梁做東北軍區副司令，張學顏退下來之後，又立刻讓戚繼光做總司令。
就是擔心晚年的李成梁飄了，畢竟李家在遼東獨霸一方。
如果戚繼光出事兒，那在遼東，單靠王象乾壓不住李成梁。
儘管陳炬心裏也清楚，現在的李成梁心態上已經大變，似乎不用擔心他會飄了，可讓戚繼光出戰終究不合適。
然而戚繼光偏偏如此渴望。
假若不答應吧，好像嫌棄他老了不堪重用似的。從戚繼光的口吻中，似乎即便讓他戰死他也高興。
陳炬知道這當然不是皇上的意願。
如果連皇上都感到爲難的話，那他確實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朱翊鏐又喃喃地道：“朕有心不安排戚大帥，並非覺得他老了，而是與日本此戰，不比先頭征討科爾沁部，朕特意安排年輕將領衝，包括李總兵，朕一樣沒讓他去，只授意他幕後調度。”
“按理說，以戚大帥的心智，該能理解萬歲爺的呀！”陳炬疑慮地道。
“或許他真的感覺自己老了吧。”朱翊鏐不得不感慨道，“感覺自己老了，便會萌生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那萬歲爺覺得如何安撫他爲好呢？”
“陳公公代朕去一趟遼東吧。”朱翊鏐思慮片許後決定道，“將朕的擔憂如實告訴戚大帥，朕還是不希望他出戰，希望他以穩定東北局勢的大局考慮。”
“好！”陳炬點頭答應。
“反正朕的想法與各方面的憂慮，陳公公都已經非常清楚了。朕已回京，需要戚大帥幫朕坐鎮東北，以確保整個東北地區的穩定發展啊！”
“奴婢明白。”
“至於舒爾哈齊，如今他掌舵內蒙古自治區，也讓他不要摻和了，一心一意將內蒙古自治區治理好，與日本大戰的事兒，自有朕與李總兵來。讓他們都做好自己的分內事，若將來需要他，屆時朕再傳他們，眼下還用不上。”
“奴婢明白。”
稍頓了頓，陳炬又問道：“萬歲爺派奴婢去是隻傳話嗎？還是需要奴婢在遼東待到與日本大戰結束後？”
“最好待一陣子，也不一定非得待到與日本大戰結束，朕不在遼東，你去便代表朕給他們指示吧。”
“奴婢一定竭盡全力。”陳炬道，“就怕奴婢的眼光不及萬歲爺百分之一，屆時會被人笑，被人嫌棄。”
“朕既然派你去，就表示相信你，畢竟你隨朕在遼東待了那麼長時間。”
“那你明日一早就啓程吧，儘量速度快點，別讓戚大帥等着急了。”
“奴婢遵旨。”
“大內的事兒暫時交給田公公處理。”
“好！”
陳炬應聲而退，知道皇上很重視這件事兒，特意派他去一趟。
朱翊鏐確實有心這樣安排。
本心而論，他當然不希望戚繼光出戰，可又擔心戚繼光不能理解，只好派有分量的陳炬去。
對於舒爾哈齊倒無所謂，既然不讓戚繼光去，乾脆都不答應。
有那麼一瞬間，朱翊鏐想過讓王安去，畢竟王安在處事的靈活性上要勝過陳炬，但王安還是太年輕，與戚繼光的地位有點不想匹配。
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讓陳炬去。
陳炬陪同他在遼東待了那麼久，對他主推的各項政策方針都有所瞭解，應該也能漂亮地完成任務。
去了不僅要安撫戚繼光，還要待上好一陣子，代替他作出指示。
至於增援一事，暫且不考慮。
日本的戰鬥力這時候本來就不可小覷，與他們打得激烈也在情理之中，不可能像征討科爾沁部那樣很快呈現一邊倒的局勢，除非大明兩京的軍隊也開過去，那肯定能碾壓這時候的日本。
……
陳炬第二天一大早便出發了。
雖然他年紀也不小了，可爲了趕時間，他選擇騎馬，一路直奔遼東。
感覺確實需要一個人代替皇上發號施令，不然遇到難以抉擇之事，來往傳信很不方便，耽誤時間耽誤事兒。
他自信自己對皇上的政策方針都已經瞭然於胸，只擔心臨時應變能力，與皇上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
可既然皇上相信他讓他去，那他自然義不容辭極盡所能。
其實陳炬自己也想到了，往往這個時候皇上喜歡派出的人是王安。
當初，無論是去江陵城請張居正再度進京，還是去臺灣行省安撫馬棟與王喜姐，又或是去真定府安撫需要回家守制的張泰徵，都是派王安出馬。
畢竟，如今京城內外大臣都知道王安的思維與皇上最爲接近了，這一點現在也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
當然，這不是逢迎被皇上器重的王安，而是王安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用實力向大家證明了這一點。
陳炬也是由衷地佩服王安。
但他也清楚，皇上這次爲什麼派他去而不是王安，恐怕還是與他的大內總管身份地位有關。
無論怎麼說，他是內相——內廷一把手，王安還不是。
而戚繼光是大明第一神將，武職已是最高級別的了。
由他這個內相去安撫當然更合適。
況且，對東北那邊局勢的瞭解，陳炬也自信要勝過王安，包括他與那邊官員的親近關係，像王象乾、李成梁，應該也要勝過王安。
所以，皇上安排他去肯定有皇上的道理。陳炬想着，皇上哪步棋下得隨隨便便？即便當時看着很隨意，但事後仔細一琢磨，都了不得呢。
這便是皇上的過人之處。
無人可以比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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