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修跟在他後面。
張居正本就不待見武清伯和駙馬都尉,加上體力不濟,實在透支厲害,也就沒說什麼。
遊七倒是想出去瞧瞧,可又怕見了武清伯和駙馬都尉兩個不好說辭,只好作罷。
朱翊鏐出府一看,果然見一位老年人和一位中年人,正在府前徘徊,似有所待。
不用說,肯定是武清伯和駙馬都尉兩個現世寶了。
年長一點的是李偉,另一個是許從誠。
兩個儘管身居高位,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蟒袍玉帶盡顯富貴,可眼睛滴溜溜的亂轉,行動舉止看上去與市井小民一般無異。
不過想想也是,武清伯李偉是泥瓦匠出身,若非女兒李太后,他本就是一市井小民。
而駙馬都尉許從誠,也沒好到哪兒去,嘉善公主早已過世,他不過是個過氣的駙馬爺。
即便沒有過氣,宣德年間以後的駙馬爺也都沒有顯赫的身世。因爲公主是不能嫁給官宦之家的。
這是明朝的一條辣雞規矩。
不僅駙馬爺不能當權干政,駙馬爺整個家族都不能。
因爲到了宣德年間以後,隨着皇權的日益穩固和其他反對階層的消失,與功臣勳貴聯姻以鞏固政權的需求降低。
相反,防止外戚干政成了擺在明朝皇帝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
這樣,對駙馬爺的挑選也從勳貴子弟變爲了民間百姓。
駙馬爺的水準可想而知。
總之,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有志之士。用後世的白話說,都不是什麼好鳥。
朱翊鏐正想着該怎麼稱呼,見兩個人並肩走過來了。
李偉笑呵呵地道:“外甥也來探望張先生呢”
許從誠笑得更加肉麻:“侄兒你好啊”
朱翊鏐回之一笑:“歪公公好蠱夫好”
“好外甥,你感冒鼻塞嗎口音好重吐詞不清啊”
擦,還是被聽出來了
不過朱翊鏐倒無所謂,聽出來就聽出來了,反正也沒誠心叫。
張靜修過來行禮打招呼,客客氣氣的,像個儒生:“小侄拜見武清伯拜見駙馬爺”
朱翊鏐大大咧咧的,還沒等那兩個現世寶回覆張靜修,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是來探望張先生的嗎”
“是啊。”李偉點了點頭,繼而問道,“聽說你娘和你皇兄也來了”
“嗯,不過已經走了。”朱翊鏐一擺手,“所以你們也回去吧。”
“我們來探望張先生,來了怎麼也得進去瞧一眼吧”
朱翊鏐打量着李偉,不過他的目光落在李偉的雙手上,繼而以同樣的神態又看了看許從誠。
然後悠悠然地說道:“不是,我說你們探望張先生就這樣空手而來嗎那怎麼好意思進去”
早料到這兩個人是小氣鬼。歷史上的他們確實就是。
在張居正臥室時,朱翊鏐就想好了,如果提着禮物來,自有一番說辭;如果空手而來,那就更不用客氣,必須得擠兌一番。
李偉一愣:“”
許從誠連忙笑道:“我們帶着心意來的,重在心意,心意”
李偉神附和道:“對對對,我們是真心實意來探望張先生的。”
朱翊鏐夷然不屑地道:“你們的心是紅是黑也看不出來啊咱都是俗人,還是眼見爲實。孃親和皇兄我們來,都帶着禮物呢。”
張靜修聽了,心裏納悶兒:潞王爺你們來好像也是空手
朱翊鏐一邊說,一邊故意抖動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今天可是微服而來。
這話說得可有底氣了。
李偉知道外甥是什麼脾氣,也懶得與他計較,不吭聲。
朱翊鏐接着道:“心事兒被我說穿了吧知道你們不是誠心誠意來看張先生的,不過是想看看張先生得的什麼病,病得嚴重不,還能不能治,我說得沒錯吧”
“不是,不是,絕不是”李偉又是擺手又是搖頭。
許從誠也忙辯駁:“我們哪是這樣的人”
朱翊鏐漫不經心地道:“我聽說有人很想打聽張先生的病情,還出高價從太醫院的郎中手裏買下開給張先生的藥方,不會是你們兩個吧”
“怎麼可能”李偉一口否認。
“我們都盼望張先生儘快好起來帶領大家發財致富呢。”許從誠說得像真有其事似的。
“沒有就好哇”朱翊鏐優哉遊哉地道,“孃親正派人調查,看誰在背後興風作浪呢。”
“好外甥,張先生到底得的什麼病啊”李偉一副八卦的眼神。
“痔瘡而已。”
“痔瘡”李偉一副猶然不信的神情,“痔瘡不過普通的病而已,張先生怎會臥牀不起呢”
朱翊鏐索性直白地道:“張先生就是累了,想休息,不想見你們,怎麼還沒明白過來嗎”
李偉:“”
許從誠:“”
朱翊鏐又道:“都走吧,小心我回去告訴孃親哈,你們肯定盼望張先生起不來牀”
“外甥胡說。”李偉一怔,當即斥責道。
許從誠倒是不敢言聲,畢竟過氣的老駙馬爺與當紅的潞王爺不能相提並論。
李太后和萬曆皇帝有多寵愛這個潞王爺,京城誰人不知
朱翊鏐道:“我有沒有胡說,你們自個兒心知肚明。”
見與朱翊鏐話不投機,李偉只得轉而問張靜修:“賢侄,你爹還好吧讓我們進去看他一眼就走。”
張靜修當然也知道眼前兩個不是什麼好鳥兒,如是般回道:“我爹太累,他睡着了。”
朱翊鏐不嫌事兒大:“走吧,都不想見你們,你們還非要賴在人家門口,還要臉不”
“你好你個外甥”李偉氣得不行,一咬牙,拂袖而去。
“你,你這個侄兒,說話沒大沒小的。”許從誠也來氣,指着朱翊鏐責道,“那可是你外公,你孃親的親爹啊”
朱翊鏐來了一句:“好像孃親很喜歡他似的。”
許從誠沒趣兒,輕哼一聲,也揚長而去。
張靜修學着遊七,豎起大拇指讚道:“潞王爺真是牛”
朱翊鏐得意地道:“對付不要臉的人我最擅長了,那就是要比他們更不要臉。”
“你不愧爲潞王”這一刻,張靜修眼裏有光。
“別用這麼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撒。哦,對了,剛纔忘了交代遊大管家,還有一件事兒需要你們謹記,來。”
朱翊鏐衝張靜修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待張靜修走到跟前,朱翊鏐附在他耳邊輕輕咕噥了兩句。
說完,朱翊鏐哈哈大笑,凳轎去了。
張靜修卻杵在原地,臉色通紅,這個潞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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