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張誠知道自己已經完蛋了,從此翻不起身,紫禁城再也沒有他的位置,喊“娘娘”、喊“萬歲爺”都沒卵子用。
就這樣,張誠被貼刑官和檔頭帶走了。
帶走時,他感覺身子疲軟四肢無力頭腦一片空白。
當然,他也還有許多話藏在心裏頭沒有說出來。
不過,他很清楚,說出來會讓他死得更快,極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張誠被押走後,李太后先是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問萬曆皇帝:“鈞兒,你認爲張誠該作何處置”
萬曆皇帝正自沉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鈞兒。”李太后又喊了一聲。
“娘。”萬曆皇帝這才緩過神來答應。
“娘問你,張誠該作何處置”
“任憑孃親做主便是。”
李太后只好轉而問馮保:“馮公公,你以爲呢”
馮保這時候倒是顯得慈悲,他假惺惺地回道:“娘娘,老奴斗膽建議,對張誠從輕發落。”
“怎麼個輕法”
“要不將他發配到南京,終其一生守候皇陵,娘娘以爲如何”馮保也不知道,這正是歷史上他自己的歸途。
李太后想了想,又問萬曆皇帝:“鈞兒,你說呢”
“行。”
“好,那就將張誠發配至南京守候皇陵。”李太后拍板。
馮保心裏樂開了花。
萬曆皇帝極其鬱悶,但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了。一個李太后,一個馮保,頭上兩座大山,讓他如何掰得過
馮保正欲轉身,被李太后叫住了:“馮公公,且慢。”
“娘娘。”馮保咯噔一下,畢竟剛纔被張誠咬了一口啊。
李太后喃喃地道:“我知道,太監宮女結成對食兒堪稱常見,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淫亂之事,你身爲大內總管,需要以身作則,嚴加杜絕,並懲處這種不良之風。”
“奴婢明白。”儘管李太后沒有刻意追究他的責任,可馮保依然謹小慎微嚇得一身汗。
“那個高珍也被羈押東廠”
“是的,娘娘。”馮保回道,暗自慶幸有先見之明,若唐玫沒死這時候還真有點不好應付。
“你以爲該如何處置”
“娘娘是觀音再世,宮女們背地裏都喊您是觀音娘娘,說您普度衆生慈悲爲懷。老奴還是建議,對她從輕發落。”
李太后微微閉上眼睛,沉吟不語,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慢啓朱脣緩緩問道:“馮公公,你也以爲咱是觀音再世”
“當然。”馮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趕緊回答。
李太后忽然睜大眼睛,同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那個高珍還是不能輕饒。”
“啊”馮保吃了一驚,李太后的強硬態度讓他始料未及。
只聽李太后幽幽言道:“鈞兒和鏐兒尚自年輕,如今宮中任何一件事情的處置,都會對他們未來產生影響。結成對食淫亂後宮,若不嚴加懲處,勢必會誤導他們,這個壞頭在我手上不能開。”
朱翊鏐清楚,因爲穆宗皇帝沉迷於酒色以致英年早逝,所以李太后終其一生都害怕兩個兒子步入後塵,對女色方面尤爲謹慎。
此刻沒有聽從馮保的建議從輕發落張誠的伴當可略見一斑。
馮保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娘娘的意思是”
“是,娘娘”馮保嚇得臉色灰白,正欲起身告辭。
又聽見李太后道:“且慢,馮公公也不要爲難那個高珍,讓她梳洗穿戴一番,並告訴她,咱會讓昭寧寺的和尚爲她做一場法事,唸經超生的,去吧。”
“是,娘娘。”馮保走出慈寧宮正殿暖閣,再一次讓他體會到了什麼叫作“天威難測”。
不過這天威不是來自皇帝,而是發生在雍容華貴的李太后身上。
“她要是想當皇帝,只怕武則天還得遜她三分。”馮保邊走邊想。
“伴伴。”
馮保扭頭一看,原來是朱翊鏐追上來:“潞王爺。”
“伴伴你可真狠心哈。”朱翊鏐劈頭蓋臉這麼一句。
“潞王爺何出此言”
“你爲了扳倒張誠,居然害死了你那個伴當唐玫”
馮保一怔,回道:“潞王爺,老奴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朱翊鏐笑了笑:“伴伴,在我面前你裝什麼蒜你是不是料知我娘定會問及對食兒一事,所以昨晚回去做掉了那個唐玫”
“沒有,沒有潞王爺切莫胡亂猜測。”馮保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矢口不認。
“那唐玫是怎麼死的要不本王讓人查一查”
“一個宮女,不必了吧”馮保覥着臉道。
“伴伴,我可得警告你,雖然我娘沒有追究,但也是怕追究起來會令你難堪。你可不要以爲你這樣糊弄我娘,我娘什麼都不知道。”
朱翊鏐有心,對馮保這種人必須時不時地敲打一下,不然那傢伙的膽子實在太大。
他料定張誠口中的那個唐玫是死於馮保之手。爲了扳倒張誠,那傢伙可是不擇手段。
馮保又嚇得一身冷汗,不過他故作鎮定:“娘娘如此聰明,奴婢怎敢糊弄她呢”
“知道就好。”
“奴婢當然知道。”
“爲我二姐選的駙馬什麼時候有結果啊”
馮保又是一激靈:“快了快了,待萬歲爺一選完嬪妃,駙馬爺肯定定下來了。”
“好伴伴可得長心哈,不要讓本王失望。”朱翊鏐再三提醒。
“奴婢一定長心,不會讓潞王爺失望的,不會,不會。”
“但願如此”朱翊鏐道,“還有啊,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次將張誠扳倒,皇兄肯定不高興,他只是沒表現出來,你可得悠着點,沒事兒少在他面前晃盪。”
“多謝奴婢知道。”
“去吧。”朱翊鏐一擺手,繼而又補充,“記得今晚。”
“記得。”馮保點了點頭,又小聲保證道,“請潞王爺放心,一定保密又安全地爲您送到。若走漏半點風聲,奴婢這顆人頭給您留着,可隨時來取。”
“嗯。”對這件事兒,朱翊鏐倒是蠻相信馮保。
想着晚上就能見到鄭妙謹朱翊鏐臉上不禁浮現幾分燦爛而又着實猥瑣的笑容。
馮保見了,微微一笑:“潞王爺,奴婢也得提醒您一句。奴婢可以保證給您安全送到,但送來後的安全與保密工作,奴婢就保證不了了,潞王爺還得小心,若被太后娘娘發現,你我都得掉一層皮。”
朱翊鏐自信地擺了擺手,示意不必擔憂。
馮保含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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