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跟着也站了起來,疾言厲色地斥道:“你憑什麼管啊你有什麼資格管”
哎看,又來了,老生常談
關於這個問題,朱翊鏐實在不願意再交流再討論了,包括與李太后、馮保那樣親密的人。
搞得好像全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似的。
誰不知道朱明一朝的王爺就該老老實實地當好一頭豬隻管喫喝玩樂努力下崽兒就行了。
可他許多次不斷地問自己,還是做不到啊
所以朱翊鏐凝望着李太后,摸着自己心門口,認真地說道:“娘,孩兒管,只爲心。”
“哎去吧去吧。”李太后極其無奈地擺手。
那一聲深深的嘆,在朱翊鏐聽來,何止無奈
但他還是固執,堅持已見,只是臨走時安慰道:“娘,刑部尚書嚴清素以公正嚴明著稱,既然他讓孩兒去,自然不怕被人說閒話,有什麼後果孩兒獨自承擔便是。”
說完轉身而去,但心想嚴清還真是“不懂事兒”哈居然請他這個潞王爺去刑部,而不是他那個刑部尚書主動過來彙報主僕都分不清嗎誰是王誰是臣還是說公正嚴明過了頭
好在朱翊鏐受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榮辱觀的良好教育,人人平等,不挑剔那些理兒。
付大海看着朱翊鏐篤篤遠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又扭頭看了看李太后,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正自掂量去還是不去,只聽李太后說道:“付公公,你隨我來,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好的,娘娘。”如此一來,付大海又開始緊張了。
不過,這也算是常態。
自跟了朱翊鏐後,付大海經常緊張兮兮的,真個害怕朱翊鏐到處瞎折騰,最後整得無立足之地。
朱翊鏐直奔刑部衙門。
嚴清是一個正直的人,反正只要敢邀請,朱翊鏐就敢去。
他可不怕被人議論、攻擊,反而還有點求之不得,早就等着那些文臣吐槽呢。
只可惜,好像離他的目標漸行漸遠以曾朝節爲代表敢於彈劾他的臣子並不多。
也不激烈。
到了刑部尚書嚴清的值房。
嚴清首先賠禮道歉,原來他知道自己“無禮”。
嚴清誠摯地說道:“恕臣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請潞王爺到刑部衙門敘話,而不是臣親自跑一趟彙報請示潞王爺,實在臣之罪過”
朱翊鏐倒也並不真的在意,說道:“一樣一樣滴,誰讓嚴大人如此公正嚴明呢有事說事就好,反正遲早是要來這裏一趟的。嚴大人是不是爲了胡逸仙投案自首一事”
“正是。”嚴清朗聲回道。
“他人現在哪兒”朱翊鏐問。
“在刑部牢房。”
“我能去看一眼嗎”朱翊鏐又問。
“潞王爺,當然可以,是要現在去嗎”
“嗯。”
“好,那讓臣陪同,途中剛好可以就胡逸仙與潞王爺敘敘。”
“我正有此意,走吧。”朱翊鏐也不墨跡或見外啥的,實事求是地道。
途中,嚴清問了好多關於胡逸仙的問題。只是,有許多問題朱翊鏐也回答不了,畢竟他與胡逸仙才剛剛相識,彼此都還不瞭解。
而且有些話,朱翊鏐也不知道對嚴清該如何說。胡逸仙不是一個單向度的人,他一個人呈現出了兩種不同的人性。
到了刑部牢房大門口,嚴清小心翼翼地問道:“潞王爺,關於對胡逸仙的立案調查,是由刑部一手負責,並有刑部說了算嗎”
“當然。”朱翊鏐確定地道,“不然我讓胡逸仙到刑部自首作甚”
“哦,”嚴清點了點頭,稍作停頓,接着又問道,“那,潞王爺可否透透風聲,對胡逸仙一案該作何判定和處置是重一點好還是輕一點好是藏一點好還是露一點好”
朱翊鏐忽然駐足,詫異地望着嚴清,帶着質問的口吻:“問我這些作甚你不是號稱以公正嚴明著稱嗎按照法律程序走就成。”
“”嚴清被小小噎了一下,繼而又問道,“那潞王爺的意思是,要秉公執法嚴懲不貸”
“這個你自己看着辦吧。”朱翊鏐如是般道,“但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不要判胡逸仙死刑,依我看,他還罪不至死。”
“臣明白。”嚴清回道,“但臣也有句話想說,如果不是看在潞王爺的份兒上,以胡逸仙的欺詐行爲和騙錢的數目,雖然罪不至死,但估計終其一生也難出監獄之門。”
對此,朱翊鏐沒有說話,表示贊同。胡逸仙犯下的罪確實不小,以大明律判他死刑也不爲過。
在典獄長的引領下,朱翊鏐和嚴清一道進了衙門。
監獄裏的潮氣特重,本來陰森森的氣氛就讓人感覺恐怖,越往裏走越覺得死亡之氣撲面而來,彷彿這就是走在鬼門關的道兒上。
胡逸仙被關在一個單間。
他沒有說謊,真的來自首了。
見到朱翊鏐的那一刻,胡逸仙笑了笑,說:“潞王爺,這次老朽沒有騙您吧”
繼而,他猜度地道:“潞王爺旁邊這位老先生一臉正氣,老朽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刑部尚書嚴清嚴大人吧”
嚴清點了點頭,道:“正是。你送給我投案自首的有關資料與文書,我已經收到並認真看完了。”
胡逸仙欣慰地道:“好好好收到就好”
嚴清接着又道:“可是,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既然你自願到刑部自首,爲什麼從你的資料與文書上看不到一絲懺悔之心呢”
胡逸仙微微一笑,笑中充滿了不屑之意,“我爲什麼要懺悔應該懺悔的是這個世道,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
“”嚴清被懟得一愣。
胡逸仙接着說道:“你們忝居高位,卻將世道與人心引到一個好人變壞人,壞人變得更壞的惡性循環當中。如果世道與人心允許,誰願意做壞事當惡人呢所以應該懺悔的不是你們嗎即便我們懺悔,只能救助我們自己,對國家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你們這樣的人才是關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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