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鳥的舌頭,畫眉鳥的腦髓,崑崙山千仞雪壁上的雪龍鬚,鮭魚魚中之王的涎水
而且動不動就是成百上千才能做成一道菜。
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帝王家的豪奢生活啊
萬曆皇帝興奮地問道:“這麼說咱現在喝的,差不多全是鮭魚的命汁兒了唄”
“萬歲爺,正是。”馮保咂摸着嘴道,“先前的那一瓦罐水都變成了氣兒,剩下的全是魚汁兒,也不用加什麼作料,只需稍稍加一點鹽這湯就成了。”
“那這湯叫什麼名字”萬曆皇帝又好奇地問道。
“萬歲爺,叫作龍泉湯。”
“嗯,湯的味道好,湯的名字也取得雅緻。”萬曆皇帝讚道。
馮保雖然還餓着肚子,但他也高興,“三菜一湯都上來了,太后娘娘與萬歲爺、潞王爺給評評,值不值一千兩銀子呢”
今天的主角是萬曆皇帝,連兩宮太后都很少說話,朱翊鏐自然不會亂插嘴了。
所以,回答的依然還是萬曆皇帝,他興奮地道:“值,太值了,朕還擔心一千兩銀子做不出來呢。”
這時,李太后歉意地道:“馮公公,咱們孃兒幾個都吃了個飽,可你還餓着肚子。這樣的三菜一湯,你也沒喫過吧”
“老奴哪有這等口福”馮保嘿嘿笑道。
朱翊鏐心中哼了一聲,暗自忖道:“切,你沒喫過,能說得頭頭是道鬼才相信呢。”
李太后關切地道:“馮公公,餓客難當,你還是喫點東西吧。”
“多謝娘娘關心,老奴不餓,一會兒隨便喫點就行。”
馮保奉事一副唯謹的樣兒,深得李太后的賞識,她端起掌櫃呈上的面巾,輕輕擦了擦嘴,心滿意足地道:“今天還得多謝馮公公,讓咱吃了一次生平從未喫過的稀罕,鈞兒,諒你私房錢也不多,這頓飯錢便由娘來付吧。”
見李太后高興,萬曆皇帝坦誠豪爽地說道:“娘,紫禁城裏開市的主意其實是孩兒的心願,今兒個逛集市,哪能讓孃親破費不就一千兩銀子嗎孩兒吩咐周佐,從內廷供用庫中支取。”
“不用,不用”馮保忙站出來說道,“這頓神仙宴,還是由奴婢付錢吧,就算奴婢孝敬太后娘娘、萬歲爺與潞王爺。”
“大伴你來付錢”萬曆皇帝得意地笑道,“也好,今天咱幾個就喫大戶吧,哈哈,哈哈”
早就看出來了,神仙樓就是馮保專門爲萬曆皇帝他們幾個人準備的,裏頭也不接待其他賓客。
喫完這頓神仙宴,在酒樓裏休息半個時辰後,當空的太陽也沒有那麼毒了。
趁萬曆皇帝他們休息的檔兒,馮保帶着內侍才吃了飯。
然後,在馮保的引導和一幫內侍的簇擁下,兩宮太后、萬曆皇帝和朱翊鏐他們,依舊在熱鬧的東長街上溜達,繼續享受着這喝五吆六爭七扯八的購物樂趣。
這次朱翊鏐倒是沒有溜走,但他吩咐付大海和陽康兩個溜了,授意他倆去給李之懌、趙靈素買些小禮物送過去。
要說逛街的本領,從古至今男人好像都不如女人。
平常素日,兩宮太后和王皇后都是屬於那種不願意動的人,尤其是陳太后,基本上躲在慈慶宮裏不出來,可一旦逛街,看起來也不覺得有多累,一直堅持到最後。
就在當天晚上,朱翊鏐特意等待馮保的到來。
像之前一樣,馮保來,朱翊鏐也不要其他人伺候。
分賓主坐定。
以張居正回籍的話題開始。
畢竟張居正南歸之後,朱翊鏐還沒有與馮保碰過頭。
按理說,兩人早就要碰頭的。
朱翊鏐問:“伴伴,張先生應該快到江陵了吧”
馮保回道:“這才半個月,應該還沒有吧”
“荊州府那邊的鎮守太監你都吩咐叮囑過了吧”
“潞王爺請放心,奴婢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嗯。”朱翊鏐點點頭,“張先生那邊一定不能出差錯。哦,對了伴伴,你名下有一個叫王安的小太監是嗎”
“對,就是今天賣西瓜的那個少年。”馮保不免有幾分好奇,因爲想起了白天朱翊鏐衝他使眼色,“潞王爺,爲何突然問及這個白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不愉快倒是沒有,白天是我捉弄了王安。”朱翊鏐坦誠地說道。
馮保深不以爲意:“無礙,潞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培養王安。”
“”馮保聽了一愣,十分詫異地道,“潞王爺,宮裏的太監成千上萬,王安年紀尚小,您爲何單獨讓奴婢好好培養他呢”
朱翊鏐如是般回道:“因爲本王看好他,將來可委以重任。”
馮保卻是一副爲難的神情:“但是王安的資歷太低,讓奴婢如何培養他並委以重任呢”
“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伴伴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嘛。”
“潞王爺說得對,這倒是。”馮保勉強地笑了笑,承諾道,“那隻要有機會,奴婢想着王安便是。”
“陳矩現在擔任何職”朱翊鏐毫無徵兆地跳轉。
“”馮保聽了又是一愣,感覺今天的朱翊鏐好奇怪,“潞王爺,爲何忽然問及陳矩呢”
朱翊鏐感慨地道:“伴伴,我是想提醒你,做好自己的同時,也要培養出色的接班人。別學張先生那樣,首輔做得出類拔萃,可到頭來找不到一位合適的接班人。無論有多麼強悍,總得有退位的一天,是不是”
“潞王爺的意思是”
“我也沒有別的什麼意思,第一隻是覺得陳矩比張鯨之輩強,第二伴伴也會有老去退位的一天。如今張先生離開京城,未來京城的政治局勢很難說,伴伴也要爲自己的後路着想啊”
“多謝潞王爺提醒”馮保由衷地道,“是啊,萬歲爺今兒個肯定感受到了當皇帝的樂趣,未來的局勢是很不好說,奴婢的確該爲自己早做打算。潞王爺的意思是,那個陳矩值得提拔重用”
“以目前看,是的。”
“潞王爺對陳矩瞭解多少”
“也算不上有多瞭解吧,只是感覺此人不錯,伴伴留心一下。”朱翊鏐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說辭,只好這樣解釋。
“好的。”馮保現在對朱翊鏐幾近言聽計從,當即點頭答應了,並進一步解釋道,“陳矩現如今是司禮監的一名隨堂太監。潞王爺如果看重他的話,那提拔他比提拔王安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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